陈怀安一眼便认出来了,那兵部侍郎罗昆手中的托盘里面,所盛放着的那一套黄金战甲,正是先帝陈破虏留给自己,而后又被他穿在身上一路征战打下偌大的大唐江山的那一套。
此后,已贵为当朝天子、九五之尊的昭武帝陈怀安,又将这套黄金战甲赐予胞弟陈龙象,本意是希望他能继承父兄之志。
而今,托盘中的这套黄金战甲,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暗褐色的甲面看起来锈迹斑驳,不复往日荣光。
要知道,不仅是先帝陈破虏“爱甲如命”,每逢大小战役之后必定悉心保养,到了陈怀安手上亦是如此。
陈怀安记得,上一次陈龙象跟随朝廷东征大军将领,于昭武元年除夕回京复命之时,披在他身上的这套黄金战甲,依旧是保养得光鲜亮丽、完好如初;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却是这锈迹斑驳的模样;
这套黄金战甲的现任拥有者,也没有跟随战甲一起回京;
只一瞬间,陈怀安的脑海中便嗡的一声炸开了!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在高句丽前线的平叛大军,与反叛的晋王陈龙象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怀安当即表情一滞,愣在了原地。
“罪臣(臣)陈庆之(罗昆)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到,被绳子反绑着的韩国公陈庆之,以及兵部侍郎罗昆齐呼万岁的声音响起,失神中的昭武帝陈怀安,这才回过神来。
“两位爱卿,免礼平身!”
陈怀安摆了摆手,不动声色的吩咐道:“来人啊,给韩国公和罗大人赐座!”
“罪臣,不敢——”
然而,即便是在陈怀安打开金口免礼、平身、赐座之后,以罪臣自居的韩国公陈庆之,却并未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只是,将腰板挺得笔直!
嗯?
陈怀安眉头微蹙,面有愠怒之色。
他端坐在御书房内的龙椅之上,对着小心翼翼的兵部侍郎罗昆说道:“罗大人,如此看来这高句丽平叛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得让罗大人向朕禀报了?”
“臣,遵旨!”
闻言,本就只是屁股浅浅的坐在椅子上的兵部侍郎罗昆,当即又站起身来,一五一十的将发生在高句丽半岛平叛前线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向御书房内龙椅上的昭武帝陈怀安汇报。
随着罗昆汇报的深入,龙椅之上的昭武帝陈怀安的一双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从罗昆的口中,陈怀安得知了自己那个任性的弟弟陈龙象,在高句丽王城的所做所为,包括他造反之时坑杀二十余万留守高句丽的大唐军队,以及他一人屠一城,险些将高句丽王城化作一座空城;
还有,那前朝妖后苏婉儿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前朝废帝赵灵武惨死在杀红了眼,失去神智的陈龙象的金锤之下;
最后,当陈怀安从兵部侍郎罗昆的口中得知,在朝廷平叛大军兵临高句丽王城的那日晌午,天生异象、雷霆大怒;
而暴躁的陈龙象不惜举锤骂天,最终被一道天雷带走的消息后,眼瞳中明显有一抹黯淡之色一闪而过。
随即,再一次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神色。
在兵部侍郎罗昆汇报的最后,自然是在针对叛军主将陈龙象的尸首的处理问题之上;
按《大唐律例》,凡是举兵谋反者,皆诛九族;
身为大唐亲王的陈龙象举兵造反,按律例就该先削其族籍,在诛九族,即便是陈龙象已经在高句丽平叛前线伏诛,他的尸骸也将被带回金陵皇城暴尸三日后挫骨扬灰,以警醒后世的皇室宗亲及世人。
但,身为大唐王朝开国六公之首的韩国公陈庆之,却置大唐王朝的律例和皇家尊严于不顾,擅自将逆贼陈龙城的尸首处置;
至今,除韩国公陈庆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那逆贼陈龙象、以及前朝妖后、废帝的尸首究竟在何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韩国公陈庆之才让兵部侍郎罗昆,将自己从高句丽半岛绑回京师皇城复命。
“回禀皇上,以上便是臣以兵部监军的身份,前往高句丽半岛平叛期间的所见所闻,已全部奏请皇上定夺!”
说完,兵部侍郎罗昆便欠了欠身,低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在陈怀安面前。
嗯!
闻言,陈怀安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吩咐道:“罗大人,你先坐下吧!”
紧接着,陈怀安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依旧笔挺的跪在御书房内的“罪臣”韩国公陈庆之的身上。
陈怀安问道:“韩国公,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陈庆之摇了摇头,道:“回皇上,罗大人所言句句属实,罪臣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