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是参与过多次大战的,更是跟随过太宗皇帝参与过大军行进的,对于战阵不是生手,也许在军略上相比于杨荣有所不如。
可要是像是大仗小仗不断的事情,杨士奇是绝不允许的。
当然这也怨不得杨士奇如此坚决,当年太宗皇帝曾亲口许诺夏维喆,十年生聚,十年生息再谈兵事。
结果用了二年淇国公用兵漠北,一战而丧中军,仅以身免。
太宗随即开启了五征蒙古的战事,十年生息,十年生聚那是提都不提了。
后来宣宗皇帝登基,要不是实在没钱,宣宗皇帝甚至连安南都不想放弃,就这还咬着牙把修吉壤的钱挪用到了郑和下西洋上。
宣宗皇帝亲自上马北巡更是频繁。
到了如今,小皇帝又要开始了,真当这群大臣全是傻子吗?
说白了,在这上面老朱家的信誉完全处于破产状态,没人信了。
如今看起来只不过是皇帝为了削藩才动兵战麓川的。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位小朱皇帝剑指瓦剌,百姓已经很苦了,为什么就不能让这些黔首们好好歇歇呢?
杨士奇死死的盯着于谦道“你一字一句不得更改的转告陛下,我不但不同意,而且还要谏言陛下,十年之内敢有言兵者,当斩!陛下要学隋炀帝乎?”
于谦听闻猛地一颤,急声道“老师!”
杨士奇一摆手断然道“无需多言,且去转述!”
此时的杨士奇却是真正的展现出了大明首辅的霸气,这气场镇的于谦一时之间竟是讷讷无言。
于谦看老师心意已决,不得已只得告辞,然后向着皇宫快速赶去。
入宫之后,于谦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讲给了皇帝。
朱祁镇苦笑一声道“朕真的就这样让杨师不放心吗?”
于谦惊讶于皇帝的反应,毕竟杨士奇的话不啻于当着面骂皇帝是亡国之君了。
可是看陛下反应,竟然不是勃然大怒,而是苦笑摇头,于谦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朱祁镇看着于谦道“于师,朕不过是想要解决我大明的病根,想让大明的百姓们少受些压迫,怎就无人能懂呢?”
说罢有些苦涩道“杨师竟如此不信任我吗?明知拦不住还要说这样绝情的话?”
于谦默默回想了一番然后道“臣以为,老师只是累了,不想再收拾烂摊子了。”
朱祁镇问道“于师您也不看好朕?”
于谦回道“陛下,臣绝无此意,可是,无论胜败,不都是一大摊的烂摊子吗?
太宗皇帝五征蒙古,古往今来,能够封狼居胥的皇帝也是独一份的,可是太宗皇帝给仁宗皇帝留下的不也是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吗?”
朱祁镇将手机的一份奏本递给了于谦道“于师,且看看吧。”
于谦有些疑惑的接过奏本,打开看了一会儿,然后不可置信的抬头问道“陛下,这?可是真的?”
朱祁镇点头道“真的不能再真了,李时勉亲自抓的。”
于谦再也顾不得所谓的大臣体了,端着这本奏本来回踱着步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立刻停住脚步躬身行礼。
于谦先是躬身行礼,随后一撩袍服,郑重跪地,恭恭敬敬的想着朱祁镇行礼道“臣为陛下贺,为大明江山贺,为天下子民贺。此等祥瑞,李先生有汉博望侯之功也。”
朱祁镇安然的受了于谦的大礼,然后让于谦起身道“不过,这事儿,李师还在跟进,这洋芋究竟是个什么产量你我内心都没个准数,一切都还不好说,不过等到了元日大朝会的时候,李师定会有好消息呈上的。”
于谦欣喜的点头,不过仍是泼冷水道“陛下,就算真有此等作物,老师也不会允许再有大战了,此事恐怕很难的。”
朱祁镇想了想,然后道“于师,请转告杨老先生,朕岂会不知先生之意乎?朕亦非炀帝,虽长于宫内妇人之手,然,朕亦知百姓之苦。十年内朕决计不起战端。”
于谦闻言只能无奈苦笑,皇帝这句话说的,以杨首辅如今的年龄,他还能再干十年?
别说十年后,五年之后谁还能压制住陛下?于谦只得劝了几句,然后无奈退下。
朱祁镇也知道,他的这个保证估计也就是勉强拉拢杨士奇,让其不在反对,可是对于庞大的文臣集体而言,恐怕就不好使了。
而对于压制文臣集团不让他们反对,也只有太皇太后了。
不过朱祁镇有很大的把握能够通过的,英国公所代表的勋贵集团是绝不会反对的,尤其这还是打着张忠遗策的名义。
不管是为了儿子的身后名,还是为了勋贵集团的利益,英国公都会力挺。
文臣中,还是有一部分“帝党”的,杨士奇再不反对,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朱祁镇决定,与太皇太后一起去文渊阁,是时候让太皇太后看看自己了,这场漫长的考试终于要到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一旦及格,那么再以后,大明的天就真的成了任自己这条真龙飞翔腾跃的舞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