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觉着,一个小小的无名队长,搭上了太子的线,就万事大吉了?”
“胡说!我没有!”
吴俸的反应越发激烈。
“倘若他太子之位真的坐的高枕无忧,又怎会需要你这样个小卒子的投诚。”
吴俸环顾四周,萧舒婳言语里肆无忌惮,无人在意她的说辞,却都盯着他的。
只能咬牙切齿地否认,“我没有!”
“巡防营每年都有关于律法的考核,吴俸,你知道诬告后的刑罚,左不过是一顿板子。”
萧舒婳的语气笃定,“但你这么坚持,你所怕的应该不是板子吧?”
“我没罪…”
“有人听闻,就在十几天前,你的妻儿赶回了娘家。”
“……那,那又如何?…总得让人探亲吧!”
“在这个没什么节日的时候,她们辗转到澄阳老家。怎么又有人听说,你的夫人从小就举家北上搬迁到了河州,娘家在河州都定居了四十余年。”
“那是因为…”吴俸眼神有所躲闪。
萧舒婳看出他这是在想准备好的说辞,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别着急扯谎找理由,本公主自然是知道,一切都知道。”
“不是…”
“这个一切,自然是包括你现在族中上下共七十六口人。”
吴俸僵在那里,隐约有发抖的迹象。
“也算是个规模不小的家族。”萧舒婳放慢语速,“但吴队长,你放心,这样小的罪名,本公主不至于、也不喜欢搞连坐那一套。”
吴俸低下头思考着。
说着不搞连坐,却有着实打实的威胁。
萧舒婳能忍住不发这么多天,自然是等着各地传回来的信息。
萧舒婳屈指在桌面叩了两下,催促着。“所以本公主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交代幕后主使是吗?”
吴俸紧锁牙关而鼓起来的腮部动了动,才下定决心一般,“没有,没有幕后主使!就是我嫉妒他,才如此编排的!是我,我承认诬告!我承认!”
吴俸不再辩解,抖着肩膀和手,在认罪书上写下了名字,按上了手印。
朱金将认罪书拿起呈给萧舒婳过目。见目的已达成,萧舒婳扫了一眼就起身准备离开。
“殿下!”吴俸有些着急,带动椅子,碰撞出声音,“殿下,求您放过我的家人吧,殿下!”
萧舒婳侧身,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太聒噪了。”出了审讯室后,萧舒婳对朱金说道。
朱金拿着签好的认罪书,在她身边连连附和。“属下定让他闭嘴。”
“他既然已经认罪,”萧舒婳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足够让吴俸今后的日子都加倍提心吊胆了,一转头发现了还站在原地的许长风。“……你还没走?杵在这里做什么?”
许长风目光则是盯着朱金手里的认罪书出神,面色不佳没有回话。
顺着许长风的视线,萧舒婳了然。她用帕子包裹起手指,再用手指点了下许长风的肩膀。“许少卿,下次审讯,多用脑,少用刑。”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朱金瞥了许长风一眼,跟了上去。
还能听见萧舒婳在跟朱金抱怨,“大理寺也该做些改革进步,就有些人这样的效率,难怪事事没结果。”
调查进度也慢,在用刑前,只能用车轱辘话反复说,去击破心理防线。
软磨硬泡,不是也是了。
许长风看着二人的背影,思绪一团乱麻。审讯室在阴暗潮湿的位置,终年不见光,一股子挥散不去的霉味。
若是在这里泡上几个时辰,身上也浸入味了。
萧舒婳点过来的帕子上,裹挟着不属于这里的清透香味。
这不是普通熏香的味道。这是经年累月都被高贵包裹的气味。是他高攀不上的气味。
不论萧舒婳表现地再娇蛮霸道,她的公主姿态,始终让腰板直挺。
什么样的场合,他竟然都见过了。
此时,许长风觉得自己仿佛是差了一点气运。
倘若他再早一些进京。
比起赵轶,他这个外甥更容易搭上段涣洋的线。
如果那时,被指婚的不是赵轶。
是他。
那结局会不会大不一样。
赵轶能和表妹成双结对,段家也不会倾台,乐王也不会…
好在萧舒婳不知道许长风心中想的什么,不然必要被恶心一场。
他们不屑于寒门学子的出身,看不上他们的眼界,却相比之下差了些学识。
在萧舒婳眼里,许长风还比不上那短命的状元郎,就敢肖想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