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桂香只是求宝安来帮她做账。
她在一旁念数字,宝安坐在凳子上打算盘。看宝安的手指,像树枝上的小鸟振动的翅膀,飞快地在算盘珠上舞动着,桂香看得着迷,心里生出佩服。
每回帮桂香做完账,桂香总要从橱柜里抓一把糖果,或者几块饼干,当作报酬,揣进宝安兜里。
“你把这些东西给我,将来兑不上账,怎么办?”桂香把糖果揣进宝安兜里时,宝安问。
“没事,”桂香不介意地说,“卖货时,秤高秤低,我从秤上就找回来啦。”
宝安听过,就不推辞了。心想桂香这姑娘,真是鬼机灵,这才入行几天?就能在秤上耍奸了。
找宝安帮忙做账,挺顺手,以后再也没挨上级的批评。桂香心里极得意。后来,盘点货物,桂香干脆也喊宝安来帮忙。
宝安呢,也乐得帮桂香干活儿。除了每回都能得些糖果饼干之类的犒赏,跟桂香一块儿盘货时,桂香总要把供销社的大门关上,挂上“店内盘点”的牌子。
二人在屋里,无人打扰,有说有笑,毫无顾忌,心情特爽。
直到有一天,二人说过一会儿笑话,桂香红着脸,直目瞪眼地盯着宝安看。宝安心里才开始慌乱,意识到,眼下这种帮忙,有些不妥。借口队里还有点事没干完,得回去啦。起身要走
“回来!”见宝安要走,桂香红着脸说,“我这里的活儿,还没完呢。”停了一会儿,又说,“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了吧?”
“我不是贼。”宝安嘴唇木胀着说。
不知怎么回事,一向嘴巴乖巧的宝安,兀 然思路休克,嘴巴也不利索了,这会儿说不出话来。
倒是比他年小几岁的桂香,这会儿,突然长了精神,嘴巴也比往常利索了,胆子也壮了,大胆地盯着宝安看,看了一会儿,说,“那我是贼,成不?”
“你想怎么样?”宝安嗑 嗑 巴巴问道。
“我想偷......”桂香毫不含糊说道。
“那不成,那不成!”宝安说着,转身就要出去,一边嘴里嘟囔着,“咱俩是兄妹,我是你哥哥呢。”
“谁是你妹妹?”桂香一把抓过宝安的手,装出生气的样子,说,“你是小鼻子留下的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哥哥?再说啦,就算你是你爹的亲儿子,咱也出了五服呀。”
其实,什么兄妹,什么出没出五服,在桂香火辣的攻势面前,统统都像一张挡风的窗户纸,这会儿随便碰一下,全都碎掉了。
宝安木胀着,像一个正等着大人给穿衣服的婴儿,听凭桂香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边拖拉.....
桂香的大胆泼辣,让宝安心生疑惑,甚至疑心她早年,是不是有过类似的经历......
老三最先发现了苗头不对。
宝安这孩子孝顺。起初,隔三差五往家里揣几块饼干,揣几块糖果。把饼干掏出来给爹吃,又把糖掏出来给大哥宝平。老三问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宝安说,他帮桂香做账,桂香给的酬谢。
老三听了,也没太在意,毕竟自己儿子,聪明,算盘打得好,这在村里,谁都知道,老三甚至觉得展样。
又过了些日子,宝安每天吃过晚饭,总说桂香的账还没做完,他得去帮她做账。
每次去帮桂香做账,总是很晚才回来。回来后,又总像困得不轻,哈欠连天,从兜里掏出几块饼干、糖果之类的东西,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晨,又总像老大宝平那样,总觉得还有不少的觉没睡完,蔫头耷脑的,眼窝深陷,眼圈发青。
老三是过来人,一看儿子宝安身上的种种反常,心里就猜出了个大概。一时吃惊不小。
转念又想,宝安已经二十多啦,到了找女人的年龄。想想他们吴家的爷儿们,几辈人都成亲不易,这眼下宝安能自个儿在外面找到女人,不用家里大人帮着张罗,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再说啦,桂香这姑娘,是三寡妇的小女儿,知根知底。除了性子像她妈,有点泼辣,其他方面,也都还不错。何况两家早就出了五服,虽说论辈份,他们还互称兄妹,可那只是个辈份而已,算不上什么近亲。
桂香眼下又是公家人,挣工资,吃商品粮,这些都是让人眼热的。凭心而论,儿子找这么个媳妇,也不二五眼。
让老三唯一不满意的地方,是桂香她妈,三寡妇。
老三和三寡妇有过一段光景,对三寡妇的为人,自然心中有数。那娘儿们,除上炕上的手段厉害,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势利眼。就凭这一点,她不一定能应许这门亲事。
老三猜测得一点没错,两天后,三寡妇就来找他了。
三寡妇比老三早两天,就发现了女儿桂香有些苗头不对。
这阵子,女儿桂香一回到家里,就抱怨总社对她太苛刻,总说她的账做得不好,叫她返工,她都有些头痛了。晚上必须加班加点,才能把账理顺。
三寡妇理解女儿,毕竟新手嘛,初学乍练,出些差错,也是正常的。也就对女儿加班加点的事,不太在意。甚至每天深夜,女儿回来,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