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有些无语,但却只能微微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他跟着江瑞已经多年,可是这些年中,连他自己都没搞清,自己的这个恩主,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是真的愣,还是想要博人眼球。
说他是傻吧,他在审案的时候能洞察入微,而且对人心的把握十分精准,当了五年县令,从未错判一件案子,被百姓称为“江青天”。
可是说他聪明吧,他居然会去上疏骂皇上,那不仅是拿着自己,而是至少拿着三族的性命前程在冒险,在生活中,谁都不免要演戏,可是演到这种逼真的程度的,孙先生根本无法想象。
江瑞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肩:“孙先生,你是我的师爷,只管按照规矩把方案做好就行,该付你的薪酬,必定一文不少,可能让你挑的担子,绝对不会让你挑半分。”
孙先生连忙摆手:“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替你......好吧,多谢大人!”
他又试探着问道:“江大人,要不要邀请指挥队伍的千夫长俞大人来这里与你一起赏雪?”
江瑞想了想,说道:“也好,可是我觉得我只是一个七品官,而他这个千总是六品,我还不如他官大,他大概也是不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孙先生摇头道:“应该不至于,千总是军队的职务,虽说相当于六品,那也只是相当于,没有正式定品,现在你是钦差,他是侍卫长,他不可能不给你面子。
而且这位俞大人来自于俞侯爷家中,与现在凉州城凉州卫千夫长俞大人乃是堂兄弟,你这次去凉州主审此案,俞大人的堂兄弟也在那里,他应该是想要接触你的。”
江瑞摇摇头:“未必,凉州城的千户俞不凡是刚去凉州的,此前一直在神京,很受皇上的器重,不可能参与贪墨案,他的堂兄弟没必要与我拉近乎。”
孙先生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那也未必,我听说,俞家的侯爵是世袭罔替的,俞老侯爷年事已高,几房儿子表面和和气气,实际却是为了争这个爵位针锋相对,几乎水火不容。
这一次乃蛮人与凉州之战,凉州大胜,作为指挥的俞不凡立下大功,可我听说他的大伯俞破虏不光不为他请功,反而向内阁建议,为了凉州安危,不宜过度宣扬,不宜过度表彰,一切都低调处理。
朝中人人都夸赞他的大伯高风亮节,可是我却感觉,这其中难免没有他大伯忌妒俞不凡,生怕俞不凡那一房坐大的原因在其中。”
江瑞紧锁眉头,沉吟了一番,问道:“那么按照你这样说起来,这次的审案,兵部派了俞不弃担任护卫长,有可能是俞家那个大伯俞破虏的安排,他是来抢俞不凡的功劳来了?”
孙先生又回头看了看左右,小声道:“江大人,你说话小声点,这些骑兵可都是俞不弃的人,他们会把我们所说的都传给俞不弃的。”
江瑞居然嗤之以鼻:“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卑鄙小人。
我在神京之中,听说皇上秘密殿试,俞不凡在一众青年军官之中脱颖而出,他放弃神京的优渥生活和更快的晋升可能,却甘愿来到凉州这等偏远危险之地,已经足以让人佩服了。
而且他仓猝之间来到凉州,只凭四十个亲卫,六十几个凉州卫士兵,再加上一群凉州居民,居然硬生生顶住了五六千乃蛮人的进攻,杀了一千多人,又迫使一千多人投降,这样的战绩,足以追上史书上的那些战神。
这样的战绩,俞家不仅不替他争取功劳,反而打压,甚至还派人来抢功劳,简直是岂有此理,我不管别人怎么说,这次借着问案的机会,我一定要把俞不凡的大功劳昭告天下,不过他俞不弃有什么花招,反正我绝对不会让他在我这里捞到一丁点的好处!”
孙先生又是左右看看,好在那些骑兵都离他们较远,这些话肯定听不到,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苦着脸,说道:“大人啊,我们的安全现在还靠俞千户保着呢,万一你得罪了他,他找人假扮劫匪,来搞一场劫杀,你不是白死了?就算没有劫匪,他引一群野狼进来,把你叼走了,你就更冤了!”
江瑞不以为然:“俞不弃是侍卫长,带着这些多的兵马,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俞不弃必然要被治罪,你想想,俞不凡只凭一百人可退六千人的乃蛮族,俞不弃带着四五百人,却治不了一群狼,这样的传闻一出,俞不弃这辈子还不完蛋了,这样的人,才不会这么傻!”
孙先生再一次沉默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的这位大人,是真的鲁莽,还是真的鲁莽?
江瑞转了转眼珠子,说道:“你去把俞千户请来,就说我请他一起赏雪,有事向他请教!”
孙先生瞪大了眼珠子:“大人,你不是说要帮俞不凡吗?怎么又要去请俞不弃?大人,你是不是想要玩什么花样?”
江瑞呵呵一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肯定要了解一下,他们想用什么样的方式陷害俞不凡,到时候看他们能不能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