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队伍后面,几十余名跪在囚车中的官员被摘了帽子,衣衫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其中有许多人是张卫年和杨一平认识的,正是青州和五散关的官员,看得几人都是心惊胆战。
在宣读完圣旨后,江瑞又大声道:“俞不凡俞千户,皇上口谕!其余人等,远处等候!”
众人不敢旁听,连忙远远退开数百步,几乎退到了凉州城的护城河边上,却又不敢过桥,只在桥前站着,远远地看着江瑞和俞不凡两个人站在宣旨台上。
俞不凡再次三跪九叩,大声道:“请圣安!”
江瑞道:“圣躬安,圣上说,俞千户在凉州之战表现只是中规中矩,与朕对卿之期望相差遥远,日后还需把目光放长远一些,做事再大气一些,行动再果决一些,卿所奏凉州之事,朕已知晓,凉州未来如何,朕要看卿的所作所为,切不可让朕失望!”
俞不凡连忙再次三跪九叩,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做完这些动作,江瑞上前道:“俞大人,皇上的口气虽然严厉一些,可是足见皇上对你爱之深,责之切啊,他对你的期望很深,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俞不凡的眼泪瞬间掉落下来。
他此前一直担心,凉州贪墨的背后可能会有皇上的身影,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是有小人蒙蔽了皇上,所以皇上才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而从皇上的口谕中可以看出来,对于他这么晚了才把凉州的情况报上去这件事,显然是不满意的,不过皇上依然对他充满了信心,也充满了期望。
这让俞不凡瞬间满血复活,嗯,现在应该是半血复活,重新回到了当初刚回凉州时踌躇满志的状态,他将重振旗鼓,重新出发,把这段时间在凉州所受的一切屈辱都讨回来!
在而江瑞眼中,俞不凡这几颗眼泪,是真正赤胆忠心的象征。
按照江瑞的脑补,凉州危难之际,俞不凡单骑救主,以四十余名亲卫加上六十余名平日训练不足的士兵硬杠五六千名乃蛮精英,杀掉上千人,俘虏上千人。
如此的丰功伟绩,简直可称得人类战争史上罕有之大胜,却被朝廷质疑,被自己的家庭背刺,连皇上都没有给他应有的荣耀,反而如此鞭掣,任谁能不感到委屈。
便与他一样,此前一直在一个小县城内,每天干着鸡毛蒜皮的小事,空有忠君爱国之志,却没有机会伸展半分。
共情之下,江瑞连忙上前安慰道道:“俞大人不必如此委屈,皇上此举,必定另有深意,俞大人您想想,虽然皇上上朝时间越来越少,但实际上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些年大明国力日益强盛,税收丰足,众臣时不时上给皇上上尊号,却屡屡被皇上退了回来。
而纠其原因,两次凉沧河之战的失利,是皇上心中一生之痛,不平西封山,皇上心中这一口气必定难平!”
俞不凡点头道:“江大人所言极是,所谓君辱臣死,我等若不能为皇上分忧,倒不如早点死了!”
江瑞连连点头,大表赞同:“俞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深以为然,我以为皇上对你的指示,实际上是对你能力很肯定,只是觉得你过于保守,还需要激进一些,再激进一些,皇上下定决心想要西征,我等自当为皇上扫平一切障碍,确保大军通行一切顺畅!
既然西进已是国策,那么与西征相悖的一切政策,皆是逆言,下官本次奉命前来清查凉州军饷贪墨案,目的也是如此,本官必会把这条大蠹虫给挖出来,让他把这些年来从凉州使贪墨的每一两银子都挖出来,全部还给凉州,还请俞大人配合下官!”
俞不凡连忙道:“那是自然,凡是造福我大渊百姓之举,本官皆义不容辞,必定配合钦差大人,查清此事,而且,本官以为,凉州有人必定也参与了这件贪墨案,也请钦差大人务必查此事。”
江瑞听出了俞不凡言中之意,问道:“俞大人,你发给军部的奏报下官也曾细细研读,按照俞大人的意思,凉州知县张卫年、凉州商人云镜,其女云暮然等均参与了贪墨案,本官既然到此,必定全力侦破此案,绝不让一条杂鱼漏网,其余人等,下官倒也明白,只有这云暮然,大人也觉得她可能涉案其中吗?”
俞不凡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复杂之色,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痛苦沉淀以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云暮然究竟是有真心,还是求而不得,或者恨而不得,但是他对想要得到云暮然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俞不凡从来都没有想要弄死云暮然,那天他在盛怒之中写完这封奏报之后,转头便后悔了,可现在后悔显然来不及了,面对审案的钦差,他又有什么办法去保下云暮然?
但这不是爱,而一种极度畸形的控制欲,他想斩断云暮然所有一切的依靠,把她困在自己的边上,万一自己的身体以后有什么缺陷,所有的一切都让云暮然去承受,他要用余生的一切时间去折磨她。
他犹豫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