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刀在顾家待了几日,等自己觉得身体无恙就离开了。
顾倾城没有拦他。
看着赵小刀离开的背影,她还是不明白——这人明明很想活着,但有些时候,又会叫人觉得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命。
他会仔细地照顾自己的身体,按时吃药,说忌口就忌口,但若是让他试毒,也依然一副无惧无谓的模样,仿佛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这样子让她想起了方英。
顾倾城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可惜方英已去。
若是方英还在,一定会发现一件惊人的事情——
赵小刀的模样和赵逐竟有七分相像。
但纵使有人见过赵逐再见赵小刀,也绝不会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因为赵小刀总是死气沉沉,周身弥漫着一股拒人于三尺之外的气息。
他最常见的表情是嘴角微抿,似笑非笑,一举一动皆像木偶一样僵硬,真正笑出声的时候,几乎分不清是在喜悦还是讽刺。
身形上也半点不像。
赵逐带着少年意气,走到哪里都挺拔如松,他以剑术见长,常年习武的经历让他肩宽体长,看起来半点不单薄。
而赵小刀身材消瘦,就像一根随时可能弯折的竹竿,加上气质阴沉,走起来更是犹如鬼魅。
赵小刀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行走上,每一步都踩得很实才迈出下一步。
他其实比顾倾城想得更在乎自己这条命,可惜他要去的地方却是个赌命的地方。赵小刀紧了紧包袱,往城外走去。
山高路远,赵小刀走到佩城,准备在此歇脚几天。
他本不打算在路上拖延时间,但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要做这件事——他要找人打一把刀。
天气阴沉。
周向晚见到赵小刀的时候正飘着雪。
这个自称是赵刀刀朋友的男人已经过来找过三次,每次都被人拦下。周向晚在剑炉的时候多,听人提起才知道这事,特意过来看看。
还未靠近,远远就见那人拿着顾倾城的信物等在陆家门外。周向晚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
赵小刀说明来意。
周向晚笑了笑,这人连订金都付不起,寥寥几语就想让他打白工,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道:“阁下,我人好,但陆家可不兴赊账。”
赵小刀抿了抿唇,皱眉道:“不是赊账……”
周向晚搓了搓手,转身道,“算了,天冷,先进来吧。”
“多谢。”
二人走进屋内。
赵小刀行礼坐下,沉声道:“单子你能否先接了,我到时候自会带钱来取。”
“凭什么?你是顾神医的朋友,可不是我的朋友。”周向晚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我……”赵小刀叹了口气,神色诚恳,“实不相瞒,如果世上还有其他人能打这把刀,我绝不会来陆家叨扰,但……这把刀只有你能打出来。”
“哦?”周向晚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赵小刀低头轻咳两声,想了想,道:“我知道你在打一把刀鞘。”
周向晚皱了皱眉,面露不善地看向他手里的信物:“谁告诉你的?”
赵小刀摇头道:“不是顾倾城,她不知道这些。”又道,“我要打的这把刀你曾见过的,就是赵刀刀手中的那把黑刀。我想这世上的铸剑师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清楚那把刀的样子。”
周向晚知道赵刀刀不见了,却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此时听眼前人说起黑刀的事,心中一惊,莫非那把刀……他担忧道:“赵刀刀在哪,发生什么了?”
赵小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她一定还活着。”
“你……”周向晚想了想,将话头咽下,他自然也觉得赵刀刀还活着。便问起另一件事:“她的刀怎么了?”
赵小刀道:“那把刀没了。”
“怎么没的?”周向晚皱起眉。
赵小刀沉默片刻,叹气道,“断了。”
“断了?!”
周向晚掂量过那把刀,他现在还能想起当时心中的惊讶,黑刀分量很重,刀身和刀柄浑然一体,要震断那样一把黑刀,得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
周向晚的语气有些急切,“怎么断的?”
赵小刀摇了摇头,不急不缓道,“我只知刀断了。”
“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周向晚盯着他的眼睛。
赵小刀没有避开视线,静静地看向自己的手,“……赵刀刀。”
周向晚瞪大了眼睛,他收回视线垂眸沉思,片刻后又上下打量着赵小刀,问:“你是赵刀刀什么人?”
他忽然想起赵刀刀那把黑刀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