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踉跄跄走在长长的乡间土路上,若不是高于两边田地的路基,三人估计要迷失在这冰雪世界里。雪越下越厚,大地像盖了三层棉被不露一点儿缝隙,远方朦胧的乡村仿佛画卷里的村落,诗意缥缈。读书人或许有几分诗情欣赏这一切,而另外几人毫无一丝兴致,天太寒,脚下的棉鞋在一点点浸湿,随之而来的冰冷自脚底直冲天灵,让人不由得再次加快脚步!
莫约一个时辰后,几人来到一处村庄,此刻村里静悄悄的,若不是几处房顶冲出的柴烟,大家莫以为村里已经无人。几人莫多话,跟着里正径直而入,一番左拐右拐后来到一户人家门前,里正伸出右手叩响院门。不多久院内传来脚步声,随着院门被打开,一张沧桑劳苦的面容展现在大家眼前,他看到来人连忙弯腰邀请道:“安里正,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
“你父亲在么?”
“父亲刚出门没多久,听说是西头儿出了事情,随吾两个儿子过去帮忙了。”
“又出事儿了?快带我们去!”
“劳烦您稍等,我给家里说一声。”那汉子向屋内喊两声后,便带着一行四人急匆匆赶向村西头儿。
村子不大,几人很快来到一座小院前,此刻这里已经聚满人,正在一位老者指挥下,收拾着杂乱不堪的地面,同时小心翼翼地将泥土掩埋下的家什一点点清理出来一一放好。得其儿子禀报,老者急忙来到院外,见是里正来此,急忙拱手见礼:“安老哥,您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您知会一声,小弟前去便可呀,您若出了闪失,我们可怎么办呀?”
“废话少说,出什么事儿了,这不是路三顺家么?”
“唉!房顶被雪压塌了,几个孩子尚好,现今安置在他大哥家里,由她嫂子照看着,只是他被木头砸了,我让老贾赶着牛车去邻村找张大夫医治了。”
三人抬头向里望去,发现果然如此,院内的房屋除了四堵墙之外,什么都没了。
“你说说你们,我不早要求你们,告诉大家大雪来临之前,加固房顶,多储备一些柴火和物资,你们就是这样做的?成心气我是不?”
“安大哥您息息怒,息息怒!非是大家不愿,只是有心无力呀!今年发了大水,我们这边都被淹了,许多家庭为活命只能贱卖家田当雇农,日常开销、缴纳官府税收及加派后虽有些剩余,但自此田里的柴草就不是自己的,还得花钱去买,你说我们这些贫苦百姓,哪里舍得花这些钱!到河边收芦苇,却被官府驱逐,说咱们侵占公家财产,河边的林子也不让去,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呀!就路边那点儿野草很快就被大家抢光了,可是平日烧火做饭,很快就用完了。这天又冷,房子有没修,雪又下个不停,今天塌了这家,明天那家又遭殃,唉!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呀!”老者痛心疾首,说着说着不自觉流下泪来。
“哭什么哭,竟让小辈看笑话!”
“安老哥,要么您向将军写封信吧!”
“脑子进水了!没看我带人过来了么?”
老者伸过头来仔细瞧瞧,除了之前见过的两位就多了一位书生,可书生能干什么呢?手不能提肩扛,走几步就喘气跑一段儿就歇息,还嫌我们不够乱、不够糟么?疑惑道:“老哥,这、这书生来干嘛?”
“看情况,解决问题!带着他们仨村上走走,将详细情况清楚的告诉他,不得遗漏半分半点儿,我去你那儿暖和暖和,身子要背不住了!”
老者遣儿子带着里正回屋了,三人跟着他漫步村里。路面有些湿滑,陆宁之急忙伸出手搀扶着他继续向前走,老者边走边说,不到两刻钟便走完全村。这座村庄不大,拢共五六十户人家,完全比不上仁安村那种大村落,显得十分荒凉落败。村子的居住地分做两块,有一条主路连通着,相距不过百米,但可见差异却令人诧异,东边地贫人穷,西边看似小康有余。子言不解,村正方才期期艾艾解释起来,原来西边的人家早些年来自异族,高祖之时外族战败后依附大周,朝廷考虑其隐患因此分而治之,将其分散全国安置,并分配土地,修筑房屋,派人教授稼穑之术。但这些人天性好斗、十分团结,加之朝廷税收优惠,地方官府极少招惹,而今家家殷实,吾民多向往呀。
这都是什么事儿呀!但眼下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抛开这些无用的信息,大家对这里的大致情况基本熟知,这一个村子不仅萧条落败,而且人也一样,在这不多的人口中老人、孩童竟占据一半以上,这意味着青壮年的缺乏,主要劳动力的缺乏,如此谈何发展。得知这些情况,子言一筹莫展,脑海中成型的方案亦被抛弃,人是一切的基础,没有这个基础做支撑,其他无从谈起。兜兜转转又来到村正家中,这是一座情况稍好的砖瓦房,但其陈设简陋依旧,里正及之前的汉子正围火塘前取暖,火塘上挂着一口一尺口径的铁锅,呲呲冒着热气。见有客到此,男子急忙起身让座,然而寻遍房内就两把凳子,子言几番谦让后让村正坐下,男子则到厨房取来几支带有补丁的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