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晚凉如水,特别是在这快要入冬的日子。
妇人招呼庞晓晓等客人围坐在火塘旁,架上一个铁三角,然后便架上一个铁锅,便开始准备冯毅等饶晚饭。
当晶莹剔透的腊肉盖在炒饭上面的时候,冯毅等人已经恨自己只有一张嘴了,一个个大快朵颐,就像刚刚从城中逃难出来的一样。
老头和妇人看着他们几人吃,妇人去架了烧水壶,开始烧水,老头则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地继续抽着旱烟。
吃饱后放下碗,面前的火将身子烤得暖烘烘的,让人萌生睡意。
好在老汉的家中是一栋洋楼,房间很多,只是还得自己铺床,他们老两口平时睡不了这么多房间。
这个气,盖上被子刚刚好,不是太冷,也不是很热。
躺在床上,赶路一的疲惫感立马涌上来,一夜无话。
第二早上,几人被家中弥漫的香味所呛醒,下楼便看到了妇人正在做饭炒菜。
大家之前在庞晓晓学姐家有过做农家家务的经验,于是齐齐涌上去搭把手。
庞晓晓一边帮老妇人打下手,一边打听关于胡呐喊的事情。
在这锅铲和铁锅碰撞的声音中,庞晓晓了解到,这个妇人并不会唱胡呐喊,她是主内,当初他们结婚,就是老汉的一首胡呐喊山歌打动她的。
那些美好的事情早已成为那个时代的尾音,妇人一边,一边操作着锅铲。
老汉总是能掐着时间回来,他一大早就出去放牛了,这时候牵牛回家先吃个早饭,到了下午,再牵牛出去。
庞晓晓在饭桌上询问了一些关于胡呐喊的事情,老汉他就是这个村的传承人,他还没找到后继之人呢。
“爷爷,您儿子女儿呢?想来他们也应该会胡呐喊吧?”
老汉叹了一口气,将一块蕨粑放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唉,莫他们了,一年就过年的时候见到面,现在整个村子都难找一个年轻人来学这个东西。”
“现在科技发达了,很多的年轻人都愿意往外边跑,家里的地也不种了,田也荒了,这种老艺术早就后继无人了,他们愿意去当什么歌星,明星,演电视,谁还愿意往农村里面跑,学这种东西现在养家糊口都不够。”
“之前我就是压着自家的孩子去学这个胡呐喊,谁知道,我家这家伙在拜师礼上死都不肯跪下,现在已经不是旧时代了,不能给人下跪了,我知道他是不愿意学,他犟我们也只好由着他,后来他就出去打工了。”
“之前和他一起的,倒是有一个比较老实的人,想要学习这个胡呐喊,可是现在时代发展了,我儿子打工回来之后,买了车,然后给我们盖了这栋房子。”
“这时候之前那个学胡呐喊的人,现在家中还在住的木屋,一年就靠走乡串镇跑点唱胡呐喊的活儿,三十好几还没讨到媳妇,后来他将心一横,砸了自己的饭碗,烧了抄录的歌词本,发誓再也不唱胡呐喊,第二年就和我儿子跑出去打工了,现在已经买了车,房子也修了两层,媳妇也在工厂里面找到了一个。”
“所以之后,咱们这村上,便再也没有人愿意学胡呐喊了,甚至连那些父母,都认为这只是饭后的消遣山歌,上不得台面,还对自己对胡呐喊产生兴趣的儿子女儿,要是学了这个,以后村中的之前唱胡呐喊的张二叔就是你们的榜样,娶不到媳妇,买不起车子,修不起房子。”
听到老头起了这些往事,冯毅等人便也陷入了沉思。
世界观从来都是自主性的,有的人愿意学,有的人不愿意学,在主观动机上,并不能明老汉家的儿子是错的,也不能那个张二叔是错的,时代也没有错,物质的升华,必然会带来传统文化的落后,而他们这次主要调研的目的,便是找到这两者的分化点,找到共通性,找到这个文化艺术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庞晓晓表示了自己等人就是来做胡呐喊的调研活动,想要请求爷爷给一些歌词,还有服饰,以及舞蹈的资料。
爷爷倒也大方,直接将歌词本给大伙儿看,庞晓晓一页页拍下。
老爷爷有穿上服装,带上面具,一边介绍着这些道具的作用和需要表达的意思,庞晓晓则拍下照片和视频。
最后,老汉便有些为难了。
“现在左邻右舍大中午的也不好唱,以前可能唱起来对方还接一句,现在都不敢开口了,别人会你太吵。”
老汉便表示等到下午出去放牛,在山上去唱。
坐在家中看了会儿电视,老汉和妇人不知道在家中忙些什么,反正农民的活儿,永远都做不完。
到了下午三四点,老汉叫他们一起出门,赶着一大一两头黄牛便朝着山上去了。
黄牛的脖颈上吊着铃铛,每次走动,便能引得铃铛“铛铛”作响,每走一段路,黄牛便朝哞哞大叫一声,引得远处的黄牛也发出了一声“哞”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