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力豪听清楚是罗通的声音,走到临街的窗户旁,把窗户推开,冲外面喊了一嗓子:“达达达,你们倒是动手啊。”,前半截大毛语,后半截龙国语,旁人自是听不懂,锦衣卫的一个参将还凑过来看了看:“打不起来的,这边的人一般光吵吵不动手。”
罗通听到韦力豪回了话,心里有了底,索性用大毛语,把自己在韶州府的发现都说了一遍,当然了,他说一句,对面的广州人就配合他来一句“乜嘢”。重点是,不啰嗦,输出快。
“这孙子说什么呢?有点像西域那些卖羊肉串的,又不是很像。”那参将看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无聊。
罗通洋洋洒洒,最后一句“打死魏大娘”结束了加密通话。韦力豪在楼上切了一声:“光说不打,没意思,不看了,回去了。”
罗通也收了神通,对那个仍在“乜嘢”的广州人说句“唔该”就撤了,连夜赶回韶州府。
第二天一早,林升泰带着众人来到广州府衙,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汪鋐才匆匆从后堂走了出来,抱拳对林升泰说道:“不好意思,让兄弟久等了,咱们这就出发。”
林升泰摆摆手,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我们也才刚刚过来。”
二人客套了一番,汪鋐叫人备车,带众人从北门出了广州城。向北进了白云山,车马在白云山里转悠了有将近一个时辰,汪鋐把众人带到了一个木栅栏围起来的工厂。
之所以说是工厂,因为里面有个大烟囱,正冒着黑烟,显然是正在进行生产。汪鋐的车夫下了车,到前面拉开虚掩的大门,赶车进了厂里,林升泰等人随即骑马跟着一起进了工厂。
工厂里没有厂房,只有几个用草苫了顶的草棚子,远看像极了后世火车站里的露天仓库。
汪鋐的马车赶到草棚子前面停了下来,林升泰等人也纷纷下马,把马就近拴在木桩子上。
汪鋐下了车,拉着林升泰就往草棚子那边走:“兄弟,我今天带你涨涨见识,这是佛朗机人费德罗的铸炮厂。哥哥没打招呼,直接带你们过来突击检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专业。我跟你说,什么兵杖司、车马司,在费德罗面前,那就是弟弟。”
众人刚走到草棚子前,从烟筒后面转过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他看到汪鋐,就主动迎了上来:“你好,尊敬的汪大人。”
林升泰大为诧异:“这佛朗机人,还会说咱们的话?”
“那总不能让咱们龙国人去学他们的话,跌份儿。”汪鋐摆了摆手,冲费德罗说道:“我这林老弟,是皇上派来检查你工作的,你的炮铸得怎么样了,带他们过去看看。”
“几位先生,跟我来吧。”费德罗表现得像极了古早黑白片里的卓别林,迈着八字步在前面带路。
众人绕过烟筒,才发现这里是一座炼铁的炉子,非常原始,炼出来的铁水,需要用瓢舀出来进行浇筑。四五个洋人,正围着炉子忙碌着,他们身后放着一个四边漏泥的砂箱,还有一些做好的炮筒堆码在地面上。
妥妥的正在干活的“军工厂”。可在韦力豪眼里,这里就漏洞百出了,那堆成品“炮筒”,完全不能细看,因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是用木头做的,说好听点可以说是砂型,说难听的,就是冒充成品骗人的。
而且那炼铁炉里,可怜巴巴的一点铁水,两瓢就能舀干净,浇铸炮筒,那点玩意哪里会够啊?
但韦力豪现在不能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走,搜集证据。汪鋐对费德罗说道:“费德罗,你现在好好给几位大人介绍一下你们的佛朗机铳好在哪里,也好让他们回去之后有个交代。”
“好的,几位大人,我们的佛朗机铳采用佛朗机最先进的铸造工艺精制而成,其优点就是打得远,打得准。”费德罗磕磕巴巴地用不太熟练的龙国语说道。
“你说这个打得远,打得有多远?”林升泰装出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问道:“打得准,又打得有多准?”
“大人,我们的佛朗机铳可以打一百丈,指哪打哪。”费德罗好像背课文一样说道。
林升泰皱了皱眉头:“一百丈?以前兵部那边说是多少来着?”
汪鋐冲着费德罗一瞪眼睛:“废物得罗,你说,你们的炮能打多远来着?不要自己都记不住自己的距离。”
费德罗更结巴了:“我,我,我们的佛朗机铳能打一百里……”
“多少?”林升泰眉头皱得更紧了:“费德罗,我可是真心实意来问你的,你不要跟我耍花样,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汪鋐笑着来打圆场:“兄弟,兄弟,别跟洋人一般见识,他们龙国话说不明白,自己那点数就是说不明白,不是能打三百丈么?怎么开口就胡吣呢?”
费德罗的汗都流下来了:“啊对对对,是三百丈,三百丈,是我没说明白。”
林升泰没再追问,走向那堆“成品炮筒”,费德罗赶紧跑到前面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