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四人骑马出了城,直奔天德寨。有了上一回的经验,在离天德寨还有五里路的时候,罗通和柳青青就停了下来。杨澍和韦力豪两个人骑着马慢慢悠悠地去了天德寨。
“什么人?”还是上次被拦下的位置,那几个人又从路边走了出来,一看清杨澍的脸,就直接把刀抽出来了:“你怎么又来了?”
“干嘛干嘛?把刀收起来!”韦力豪指着那几个人说道:“你们天德寨什么地方,朝廷如果来宣旨,是不是还得专门给你们派个不姓罗的?我叫韦力豪,可以跟你们寨主说话了吧?”
那几个人狐疑地互相看了看,把刀收了起来,叫一个人回去报信。没一会儿,邓泽生领着一大群人乌央乌央地冲了下来。一下来就把韦力豪和杨澍围了起来,邓泽生瞪着眼睛看着杨澍:“昨天侥幸让你跑了,你今天还敢来?”
“怎么?你这寨子特殊,不是大明的山寨是吗?想造反是吗?”韦力豪声色俱厉地用当地话说着:“我还是那句话,难不成朝廷要召见你,也得专门给你挑个你喜欢的姓氏过来是吗?”
“你是朝廷来的?”邓泽生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要不是我爱才心切,你以为我愿意没事三天两头往你这里跑,接着!”韦力豪把自己的印信丢了过去,邓泽生双手接住,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看了两遍。
“你认识字吗?不识字给你看也没用。”韦力豪喝问道:“朝廷要重建造船厂,在全国范围广招工匠,我们是听说你天德寨也在私造火枪火炮,才特来收编,你们却恁地不识好歹,问了个姓氏就敢随便抓人,我且问你,姓罗的怎么了?”
邓泽生其实是识字的,只是他脑子一时想不明白,自己这天德寨穷乡僻壤的,怎么会引来这朝廷大员。但韦力豪后面那些话他是听进去了,连忙跪倒在地:“草民恭迎韦大人。”
韦力豪一伸手:“把印信还我,你站起来,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要追杀罗通。解释清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说不清楚,就按叛乱剿灭你!”
邓泽生双手托着印信递到韦力豪手里,一拱手:“韦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天德寨,本来就是为了防御罗姓匪帮建立的,而且小人的祖上,在元末大乱时为罗姓匪帮所杀……”
“近些年,可有罗姓匪帮扰民?”韦力豪看着邓泽生的眼睛问道。
“那倒没有。”邓泽生摇了摇头:“只是从祖上遇害之后,我们天德寨就跟郴州罗氏不共戴天……”
“奶奶的,你也知道是郴州罗氏?”韦力豪骂了句粗口:“罗通可是辽东罗氏,隔着十万八千里,你也跟人家有仇?上来就要砍人?还有王法么?还有大明律么?”
邓泽生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那不能,那不能,昨天小人也是头脑一热……”
“我也可以头脑一热,就让皇上诛你个九族,这事能头脑一热吗?”韦力豪指着邓泽生骂道:“现在是大明,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原本你们私造火器就是大罪,我们非但不追究,还给你们一条光明大道,你就这个态度么?”
邓泽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我错了,你责罚我吧,这事与天德寨百姓无关……”
“收起你这一套吧,你想陷本官于不义?”韦力豪瞪着眼睛看着邓泽生:“我现在就问你,天德寨有多少工匠?”
邓泽生嗫喏着说道:“回禀大人,我们天德寨只有四个成手工匠,还不能完整地造枪造炮,只能做些简单的铸造活。”
“带我去看看你们干活的地方,再做决定。”韦力豪用手一指邓泽生身后的人群:“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你陪我去就行了!”
邓泽生连忙对身后那些人挥手:“都散了,散了。”
人群呼地一声,四散而去,这个年代的人也很怪,面对落单的外乡人的时候,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剪径之徒。面对官员的时候,又像绵羊一样胆小卑微。
邓泽生乖乖地牵着韦力豪的缰绳,领着他往山上走,边走边介绍:“大人,其实天德寨,现在基本上不住人的,过去这里是为了对付土匪,建立的山寨,方便周边的百姓上山避险。现在则给百姓们多个活路,替别的山寨做些铸造的粗活。”
往山上走了一小段,沿着一条盘山路转到山后,就看见一大片空场地,和两个高耸的泥炉子。七八个人正在炉子边上忙活着,看见邓泽生过来,都过来行礼。
韦力豪跳下马,走到堆放成品的草棚子下面,拿起成品看了看。尽管这里条件也很简陋,但这里铸造的轴套起码是真实的,韦力豪拿起两个轴套,对比着看了看:“还算过得去,至少比广州府的假作坊里做的东西要好得多了。”
邓泽生讪笑着:“我们这也就做做这种小零件,炮筒炮座那些,我们做不出来。”
韦力豪瞪了邓泽生一眼:“你还想做什么?”
邓泽生反应了过来:“呵呵,不想做,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