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随意的询问，其实隐藏着一个小陷阱。

    如果回答“奇怪”，肯定会引出分析的话题。

    这不是普通的为了获取利益而进行的欺骗行为，欺骗对象是异国人，就上升到了国家的层面。

    王城区是距离王宫最近的区域，能公然引起骚乱并全身而退的人并不多。

    谁能从中获利？

    谁善于钻《王国律法》的漏洞？

    谁的言行关系到王国的形象和发展？

    答案显而易见，和二公主一样的王室子弟。

    如果二公主没有用影像石记录，仅凭男人“凄惨”的衣服，国民们很容易被带偏。

    至于他为什么害怕巡逻兵来，也是因为二公主手里的证据，会当场定下他的罪名。

    如果回答“不奇怪”或“不清楚”，就意味着思想观念和态度有问题。

    身为雷克顿王国的名门贵族、“王国之剑”麦金托什侯爵的次子，应当自觉维护王国的安全和秩序，绝对不能对这种行为视而不见。

    遇到危险不便于出面时，也必须积极配合审判庭，提供相关证言。

    “这就是二公主殿下来这里的原因吧。”

    所以莫歇选择把探讨这个问题的后果交由希格德莉法承担。

    希格德莉法扬起唇角，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的杯沿，“没错。”

    “或许你知道，我们需要自己筹措资金吗？”

    莫歇点了点头，“现在知道了。”

    “虽然我预想到他们会对异国人下手，但是没想到是以这种肮脏的方法。”

    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放下精致的茶壶，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回墙边。

    希格德莉法亲自提起茶壶，为三只空茶杯盛上醇香红茶，“父王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差，现在看来，我也应该行动了。”

    莫歇安静听着，不置可否。

    希格德莉法这是在试探他，是否愿意加入她的阵营。

    说实话，他对雷克顿王国的权力斗争不感兴趣。

    无论未来是谁坐上了王位，是公主或是王子，是长子或幼子都不重要。

    只要他是一个心系国民、明智宽容的君主，那就足够了。

    阿瑟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二人的神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来这里的原因？

    什么资金？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面前的红茶逐渐失去了温度，阿瑟斯这才浅啜一口。

    他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像是误闯入秘密集会的普通人。

    “突然和你说这些，应该会让你很有负担吧？”希格德莉法明知故问。

    莫歇回以礼貌的微笑，“我很荣幸能够成为您的倾听者。”

    “就算是当着父王的面？”

    “是的。”

    正如希格德莉法所说，现任雷克顿国王的健康状态每况愈下，王位之争也从暗里摆到明面上来。

    他现在要表现出来的，是对未来的向往，而不是对当下和过去的敬畏。

    希格德莉法凝视了他片刻，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我真的越来越满意你了。”

    “咳咳……”阿瑟斯用手背挡着嘴，努力压下声音。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莫歇和二公主殿下在一起后，可能会受封爵位，然后以封地名为姓氏创立一个新的家族？

    如果二公主殿下成为女王呢？莫歇岂不是要变成亲王了？！

    莫歇并不清楚阿瑟斯在想什么，拿起一旁的餐巾，轻轻为他擦去嘴角的茶渍。

    “……谢谢。”

    阿瑟斯耳朵通红，尴尬得想找个地砖缝钻进去。

    “不用紧张，阿瑟斯小公子，我们之后会经常见面的。”希格德莉法觉得小救世主的这副模样很有趣，忍不住想逗弄一番，“在你的家里。”

    这五个字说得轻飘飘，却瞬间引发了阿瑟斯瞳孔的震颤。

    二公主殿下……承认了？这可是一件大事！

    先告诉母亲还是父亲？

    不然去找尤菲商量一下？

    服务员依次端菜上桌，这个话题自然终止，三人各怀心思，安静地品尝菜肴，一时间餐厅里只有呼吸和餐具相碰的声音。

    用餐完毕，一点残渣都没剩下，餐碗干净如新。

    看见这难得的一幕，阿瑟斯紧张的心情彻底消失了。

    希格德莉法用餐巾轻轻擦拭唇部，然后伸出两指，从前襟里取出一个黑底金边的信封。

    “收下吧，莫歇。我们久别重逢，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份小礼物。”话音落下，餐巾被挪开，露出两瓣鲜艳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