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一来就猜到黄台吉和多尔衮打的什么算盘。
不是他们有什么跨越时间的智慧,是他们无路可走。
但凡有机会,谁愿放弃主动转进。
原本以为能在土木堡打一场漂亮的战争,洗刷史册中的羞辱,没成想人家看穿了,放弃进攻,保存有生力量,化被动为主动,果断杀马充饥,宁肯跑路也不给你机会。
对付八万人的强匪,十分考验应变能力,考验将官执行力,更考验战术战法。
陆天明不缺这些东西,却少一样关键:无法即时通讯。
基本上再无合围的可能,拦截也是耗人头,纠结没用,现实如此。
土木堡正北方向的山顶。
此刻黄台吉、多尔衮、宁完我,正在四处张望,观察形势定计。
他们这个位置好,西侧距离麻谷口二十里,东侧距离延庆城三十里,南侧距离土木堡三十里。
当然,也仅仅是位置好,若是出击的话,依旧是四处碰壁。
黄台吉和多尔衮虽然心知肚明,但心往一处使,能瞬间定计,必然有个‘台阶’,就是宁完我。
赌性十足的宁完我赌输了,得留老本东山再起,说服黄台吉后,立刻跟斥候翻山到南线,代崇德帝向多尔衮赔罪。
多尔衮就坡下驴,那还是回家吧,谁也别闹。
所以,宁完我现在成智囊了。
智囊很自信,从不觉得明军有实力吃下八万人,崇德帝肯定能回辽东,马以后还会有,人得尽量保存。
回头望一眼遥远的北方,宁完我略显失望,“主子,若卫齐父子没有逼迫东南西三面明军动起来,至少证明北方安全,明军没能力堵死大山。”
黄台吉略显疲惫,没有说话。
旁边的多尔衮点点头道,“卫齐父子既然已经冲出去,明军暂时不可能在草原绞杀他们,两黄旗精锐的巴牙喇没那么弱,西边没有看到大队骑兵, 可能明军已经被调出塞。但卫齐想返回也不容易,围魏救赵进攻河套的话,我们看到效果大概得四五天,甚至是十天。”
崇德帝看都不看北方,一直盯着南边隐隐约约的土木堡,此刻喃喃回应道,
“陆天明竟然私自豢养了十几万精锐,明朝京城一群猪,他如何隐蔽成功,朕现在都没想通。”
这次换作多尔衮沉默,宁完我躬身道,“主子无需多虑,大清已知晓他有十几万兵,那他此刻必然想着改朝换代,一个新入朝的权臣,经不起任何失败,名声是他的死穴,时间是他的软肋。”
“哈哈哈~”崇德帝突然大笑一声,“孙子兵法曰: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用种种假象去欺骗调动敌人,而不暴露我军的真象,那么朕的兵力就能集中,而敌人的兵力就会分散。
陆天明划定土木堡为战场,无非是想借这块地恢复明人的自信,他想的太美,战争每时每刻在变,明朝过于臃肿庞大,永远没有我们的灵活。
土木堡,萨尔浒,明军都是那个‘形人’,国战看似狼狈,实则大清此刻掌握了真正的主动,中原政权历来如此可笑,他们羽毛太多,掣肘太多,处处是破绽。”
宁完我立刻谄媚躬身,“主子圣明,官场惜羽者必高飞,战场惜羽者必亡涯。”
“好,宁卿家眼界清澈,可为良相。”
“奴才惶恐!”
多尔衮余光瞥了两人一眼,主唱奴随,一附一和玩的很溜。
深吸一口气,多尔衮抛开不必要的情绪,自己现在是副帅,已经算赢了,得回家,想到这,轻咳一声,“陛下,土木堡的勇士顶多留两日,等我们准备足够的熟肉,得立刻行动。”
“十四弟放心,陆天明是隐皇,现在一定无比难受,隐皇不上不下,比摄政更爱惜羽毛,一次失败都受不起。
他三天内不可能决断,明朝前有土木堡,后有萨尔浒,中原不会诞生单纯的军事主人,考虑的越多,越会犹豫,也越容易惨败。
对付皇帝,单纯用战事无法成功,也不可能成功,他必然会继续布置围杀大军,收复土木堡,到时候勇士们瞅准机会突袭,我们必须屠戮一地再撤,城池、兵堡、军营,哪里都行。”
多尔衮摇摇头,“臣弟不这么认为,陆天明不会怄气。”
黄台吉冷笑一声,“朕没说陆天明会怄气,但隐皇必须怄气。”
帝王之道,多尔衮还没法劝了。
大伙的确是形势所迫,你拿捏我,我拿捏你。
大清勇士这两天没有出击能力,那就用土木堡调动明军,动起来才有机会。
三人在山顶看着明军斥候在谷底来回奔跑,倒也没太在意,若明军入山进攻,瞌睡给了个枕头,大山能拦住骑军,却是步卒天然的杀戮场。
女真,本来就是山里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