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回 请战事韩稚圭舌战群儒 上樊楼陈师师巧唱姻缘
垂拱殿。
官家坐堂前,百官肃穆。
但见枢密大学士韩稚圭立于殿前,拱手向官家道:“今夏人猖獗,屡次进犯我边境,百姓怨声载道。想我大宋,国泰民安,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岂能容他番人肆虐。臣请战于夏,其一,兵力。三川口之战后,幸得官家支持,补充兵力于泾源路、鄜延路两线,金明寨战时损耗甚巨,守将被俘,今有重整之势。当前,夏兵力十万,我方兵力与之匹敌,两相对抗,数量上不在弱势。其二,士气。三川口一战役兵败,士气如山倒。皇上圣明,遣折家军巩固边境在前,重整泾源路、鄜延路两军在后,几次宋夏边境交锋试探,夏军不占优势,前日夏军袭我镇戎军,我军一计围魏救赵,夜袭白豹城,攻其不备,大获全胜。今士气冲天,宜乘胜追击。其三,我大宋朝,自高祖以来,一统江山,四方来贺。那西夏其祖李彝殷,前朝后周显德时被封西平王,及后依附于我大宋,先祖对其夏州李氏行羁縻统治,李彝殷卒后,太祖皇帝追封其夏王。及后李继捧、李、李德明,均对我大宋皆俯首臣称,封西平王。今李元昊擅立夏国,扰乱朝纲。若今日不灭其锐气,周边番寨纷纷效仿,后果不堪设想。最后,当前我大宋看似承平,实则四面楚歌,西有夏,北有辽,均为虎狼之师。两相对比,夏势弱,若能出兵将夏降服,壮我声势和兵力,那辽人亦不可惧。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罢韩稚圭前方战事禀告,殿内忽的安静,一根针及地怕是都能听得声响。
“众卿家,对于韩学士攻夏之法,可有建议?”
“官家,臣有异议。”
官家抬眼,当下微微一笑,发声者乃参政知事文彦博,字宽夫。“文卿有何异议?”
“攻夏一事,臣认为宜暂缓行事。原因亦有四。其一,三川口一役结束不到一年,延边城镇百废待兴。此时兴兵,军,士气不盛;民,怨声载道;其二,当前边境确有冲突,但总体太平,双方皆处于试探阶段。折家军扰夏,不过是小范围掣肘,白豹城偷袭获胜,更是战术上的侥幸。就大局来看,我方仍旧处于被动,此时攻夏没有必胜的把握。其三,韩公攻夏,势必要深入敌境,那党项族人久居祁连山脉一线,对其地形都驾轻就熟,而我宋人久居中原,一马平川,要深入党项腹地,谈何容易?最后,当前已近隆冬,东京城内已是万物肃杀,祁连山脉已经是白雪皑皑,天气恶劣,环境不明,何来取胜之说?基于四因,臣请暂缓。”
“文大人,韩某对士气、民生均有最直观的了解。目前,我宋境内的党项居民更是生活困苦,在前往东京路上,韩某于城郊茅店偶遇抢匪,口口声声称乃吕相之侄,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待韩某了解情况才知,此人乃宋夏边境党项山民,务农为生。当前民不聊生,已无粮可种,遂到东京谋个生计。其虽行为不端,但其情可悯,战乱带来的影响尚未抚平,而今夏人又一再扰境,若不快速将夏除去,恐我百姓更受其罪。”
“韩公此言差矣,孔夫子有言‘欲速则不达’,此番攻夏之论,怕是操之过急。”
韩琦抬眼一看,言者乃集贤殿校理苏舜钦,字子美。此人出生名门,书香世家。前参政知事苏易简之孙。若论孔孟之道,谁也论不过这个苏子美。韩琦一向敬重其为人,又不苟同于他思虑过度的性情,因此,平日里吟诗作对总少不了与其一道,但参政大事,不提也罢。
谁曾想,此时殿前,这病恹恹的苏子美竟然拿孔夫子的一句三岁小孩都知的话来噎他,韩琦面色略有不堪,强压着怒气道:“攻夏,需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宜久拖。如人之疾,若不快速铲除,时间久了,缠绵于病榻,总不见好,反倒成了痼疾。”
“韩公,下官有一事不明,西夏东尽黄河,西至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占地两万余里。祁连山、贺兰山、合黎山、乌鞘岭可谓天堑。黄河、延水可谓屏障。仅其首府兴庆府来看,西有贺兰山,东有黄河。可采取什么战术攻之?”
“敌之优势,也可成我优势;我之劣势,亦可成敌之劣势。兵书有云,‘军旁有险阻、潢井、葭苇、山林、翳荟者,必谨复索之,此伏奸所藏也。’其境内山林、水流皆为其优势,亦可成我军优势,此境可用诱敌深入、请君入瓮、打草惊蛇之攻势,速取其势。”
“党项多山,行军路远,番人对其地势更熟悉,营帐转移不定,我军如何应付?”言者乃保和殿大学士楚建中,字叔正。乃出于尹师鲁门下,关系颇深厚。
“倍道兼程。”
“对方十万大军,皆党项人,生活于深山广漠,适应地形。我十万大军,多生活于中原地带,怎可同日而语。”言者乃龙图阁待制洪钊,自打河中府劫难以来,洪钊为官家招至京城,官拜从三品,亦是因祸得福。
“洪大人才来东京多久,怎么就忘了我大宋幅员?不仅仅是这广袤平原,我疆域东北至雁门关;西北有横山、湟水;西南则有岷山、大渡河。何来我大宋军队多生活于中原地带?再者,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