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跑到大街上的时候,赵青山已经给村里人分了组了,有人手里都拿着长长的钩子,有人身上背着一梱一梱的绳子。
“都看着脚底下,现在水大,河滩上都是烂泥,天一擦黑就都回来,咱们不能为了一个再搭上几个!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知道了”,零零落落的声音四下应和着,然后人群分成几个小群向着不同的方向散去。
付宁和付闯紧跟着赵青山,他们两个人头、地面都没有那么熟,只能跟着瞎跑。
村里的男人们分头去河的上、中、下游探查,女人们不是聚在村口等消息,就是待在三虎家帮着看孩子。
本来人家还想劝劝家属的,可是三虎支着腿往墙根儿一坐,头一低,一句话都不说,几个婶子、大娘劝了一句也就没词儿了。
当婆婆的倒是精气神十足,不住口的跟她们抱怨这个儿媳妇不好,干活不利索,还净瞎找事儿,弄得她们也插不上话,最后也没人理她了,全都散了。
付宁他们找的是村子旁边的这一段,靠近河道的玉米地都淹了,大片的玉米倒在了水里。
走在前面的人把长钩子伸出去,在水面上来回划拉,若是勾住了什么,就拉回来看看,可惜大部分都是烂草枯枝。
还有身手灵活的,爬上附近的大树,手搭着凉棚,居高临下往河道里踅摸。
最开始人们都是沉默的,渐渐的开始有人说话了。
“咱们这段儿应该没有,要是从山神庙那边跳下去,一眨眼儿人就不知道冲出去多远了!”
“那么小的孩子,说扔就扔了,她也是真狠的下心!”
“听我屋里的说,三虎他们家吵吵嚷嚷好几天了,说是他媳妇胳膊上都是一道子一道子的伤。”
“哎呀,她那老婆婆是百里难找一个的刁!当初三虎他爹在的时候,不也是隔三差五的被婆娘满村子的追着打!”
……
付宁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听着他们议论,悄悄问了赵青山一句,“叔,为什么不去嫂子娘家看看呢?万一她回娘家了呢?”
赵青山一脸的一言难尽,“唉~~~,她那个娘家啊,等你见着就知道了。”
看着他那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付宁也不再追问了,当初嫂子难产的时候,家里也没来人,大丫满月的时候,让三虎他娘那样的抢白,她娘家妈跟兄弟都没有说话的,想来也不是立得住的人。
他们从村头找到村尾的时候,天色就暗起来了,赵青山怕有人脚滑落水,紧着招呼人回来,还让人去找找另外几拨人,把他们也叫回来。
等大家又重新聚在三虎家的时候,气氛非常低沉,一天过去了,如果三虎媳妇真的跳了河,百分百是没救了。
三虎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苟在墙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大丫在屋里突然哭了起来,他抬起头想去抱她,使了两下劲都没起来。
他娘嘴里磨磨叨叨的进屋把她抱了出来,又抱进了厨房,弄了一碗灰扑扑的糊糊往她嘴里填。
赵青山蹲在三虎旁边问他:“现在看样子是不太好了,你媳妇娘家那边是不是得说一声?”
三虎还没说话,他娘又抱着孩子几步冲到院子里,“说什么?!她自己寻的死!我们家佛爷一样供着她,还不知足!就应该扔她大河里,没人管她!”
“嫂子这话说的,咱们赵家庄不说多好的名声,至少占个仁义宽厚,你儿媳妇不明不白没了,还尸首都不找,等你们亲家嚷嚷出去,咱们村儿的姑娘小子不娶不嫁啦?!我们出去不让人戳脊梁骨?!”
赵青山也是气懵了头,指着三虎他娘一通数落,那老婆子哪儿吃过这个亏,她从做姑娘的时候就是出了名儿的泼,现在更是没有顾忌。
她正想把手里的孩子砸在赵青山怀里,旁边冲出来一个年轻媳妇,一把抢过吓哭了的大丫,冲着她嚷嚷开了。
“哎呦,您还好意思说供着,有你们家这么供着的吗?!吃不上、喝不上不说,手脚就没有闲着的时候,还得挨你的扫帚疙瘩,就是个驴也得累死了!”
付宁认得这个女人,她是大力的媳妇,也是他们盖房的时候留到最后的人,应该是跟三虎家的嫂子关系很亲密。
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跟村里人说着三虎家的事儿,她们两家是邻居,有些事儿能听个一二。
今年年景不好,雨水不断,地里的庄稼被泡了不少,减产是肯定的,村里人心里都着急,只要天气允许就下地抢救粮食。
三虎家也不例外,但是三虎得做豆腐、卖豆腐,地里的活儿就都压在他媳妇身上了。
三虎媳妇自从生了大丫之后,身子一直亏空没有补回来,这么整天在泥水里泡着,活儿还重,这两个月就犯了病,下红不断,人一下子就干了。
她本来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