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
安晨冬踌躇了一下,“你们见面说吧,行吗?”
付宁点头了,对于安大人的这个朋友,他心里已经可以笃定他的身份了,但是对于他的来意,还是有很多猜测。
可是他猜了一圈儿,也没猜到会是这个,“你想通过我,联系洋行进口医疗器械?”
付宁不是很明白,自己明明是个跟土地打交道的,怎么就混上进出口贸易这碗饭了呢?
而且这种事情明明可以自己联系的,非得让他横插一杠子有什么好处呢?
安晨冬的这个朋友叫李飞仙,也是留日回来的,他学的是医学,想在张家口开家医院,既有中医坐堂,又有西医外科。
地方都找好了,现在就是得解决医疗器械的问题。
看着他满脸假笑,付宁面无表情,自己真的看上去像是个傻子吗?安晨风刚刚从欧洲进口了一批机器,安家现成的门路他不用,隔山隔水的找他,正常吗?
这位李大夫脸上的笑容很快就保持不住了,“这个……有什么困难吗?”
“我虽然没有去日本留过学,但是对于留学生的生活也不是一无所知,慕寒是留日回国的,我还有两个兄弟现在还在日本,所以你也不用遮掩什么,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李飞仙听了这个话,脸上的表情像是冻硬了的黄油遇上了热水,一下子就融化了。
“你果然像慕寒说的那样,敏感而又通达,现在国内的形势想必你也清楚,是时候闯出一条新路来了,共和是最好的选择!君可愿为我同盟否?”
“所以呢?你真的找我就是为了医疗器械?”
李大夫悄悄用手给他比了个“八”,“我想搞点儿这个,但商行是不会参与陌生的军火买卖的,据说你有门路。”
这个据说可就是转了不知道多少道手的小道消息了,付宁看着他不由得扶额苦笑,“你们就这么信任我吗?就这么直白的就说出来了?”
他现在觉得安晨冬还算靠谱,之前至少没在他跟前露过一句口风,这位倒好,上来就掀底:我是同盟会的,跟我一块儿造反吧!先帮我买点儿枪!
这种路边拉一个人就鼓动人家当革命党的,他真能活到民国吗?
李飞仙一指安晨冬,“慕寒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坐在这儿,就说明你至少是同情革命的,不会因为那赏金把兄弟卖了。”
看着一脸懵的安大人,付宁心里一翻个儿,原来这位的满身破绽却是钓他的鱼饵,妙就妙在这鱼饵自己还没意识到。
但他对于这个时候的同盟会在国内的组织结构并不了解,按说李大夫这种有海外经历的骨干成员应该有自己专门的信息渠道和物资渠道,自己这种不稳定、不可信的外人怎么能接触到他呢?
对于这个,李大夫也很无奈,他刚刚回国不久,宣化地区也没有支部,什么都是从头开始,但是他相信共和的思想能够引起很多学生和青年军官的共鸣。
他的计划是以张家口为中心,辐射整个儿宣化地区,建立同盟会的支部,策反新军,积蓄力量,等到时机成熟,联合山西、直隶、绥远、热河的同志一起,直捣京畿之地,给满清朝廷最致命的一击。
看着他慷慨激昂的握着拳头,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描绘着革命宏图,付宁出奇的冷静,在这个计划里有军官、有士绅、有学生,都是指挥者、宣传者、支持者,却没有真正的参与者。
“李大夫,你前些日子从这里运走了一批莫辛纳甘,虽然数量不多,但你也是有渠道获得武器的,不用找我吧。”
“你知道是什么枪?果然是个行家。”
果然两个字引起了付宁的注意,看来这里面还有故事。
李大夫接着说:“我最开始听到你的名字并不是在慕寒这里,而是我们在新军中的一位同志,这批步枪也是他帮忙搞的,后来慕寒也提到了你,我觉得有两位同志的背书,你错不了!”
谁?付宁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还能在哪里跟同盟会有接触。
“刘俊生,你还记得他吗?”
刘俊生……有点儿印象,在哪儿听过来着?
天津!对!天津码头!
刘俊生是当时码头上的那个排长,还说让他去当个联络官来着,没想到他是同盟会的人!
“他几个月之前就被派到日本学习了,所以没有办法再帮我搞枪了,虽然我们现在手里还没有人,但是武器必须未雨绸缪,实在是得之不易!”
“你们就这么笃定我会上这艘船吗?我可是旗人!”
“不可能!”出声的是安晨冬,“我们在农事试验场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京师大学堂的学生吗?”
付宁没有回答他,而是紧紧盯着李飞仙,“你就这么肯定我连那点儿铁杆庄稼都不想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