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向周遭,奥黛丽雅的视线停在一名白袍中年身上。
准确来说,是凝视其后脑勺的伤口。
仿佛被不规则的利器洞穿,又被强行拔出,皮肉没有愈合,血流不止,还带着脑浆。
他没有露出痛苦与绝望,反而挂着绚烂笑容。
“你们来了。”
洛夫斯用昏花的双眼迎接两人,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可惜,来晚了。”
他指着身后的晶体容器,笑道:“我的愿望已达成,我们的母亲将要苏醒。”
“你妈还在?”
奥黛丽雅随口问道,浑然不觉自己像在骂人。
洛夫斯的笑容微僵,沉声道:“奥黛丽雅,你给我听好了,这位是创造血族的至高存在,所有血族的母亲。”
“不论是我,还是你与血姬,我们体内流淌的血,我们的力量,都源于母亲大人,若是她想,随时可以剥夺你的一切。”
“在她面前,说话放尊重点!”
“噗!”奥黛丽雅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你是个妈宝男。”
“你简直不可理喻!”
洛夫斯不再和奥黛丽雅对峙,与她说话简直浪费生命。
“血姬,你是聪明人,也是大炼金术士,一定也在追求真理。”洛夫斯看向认真打量四周的索菲。
哪知索菲没有搭话的意思。
她只是随意抬手,将乖离剑对准容器,毫不犹豫轰出一击。
让洛夫斯都惊了。
“你……对自己的母亲下手?”
幸好,容器并未破裂,连痕迹都未曾留下,显然被洛夫斯用某种极其特殊材料加固,或许整个要塞最坚硬的便是这里。
索菲放下乖离剑,神情淡漠:“她就是你追求的真理?我还以为是更接近世界本质的现象。”
“她当然是!”
提起真理,洛夫斯激动了起来,后脑勺的血像不要钱一样洒出。
“我活了一千七百年,三百岁时便对世界感到好奇,并以炼金术四元素为基础,以占星为辅,挖掘世界的构造。”
“我还记得,我最成功的一件事,便是在五百岁的那一年,献祭掉家族所有人,换取到观察世界本质的机会。”
“于是我看到了!”
洛夫斯面容宛如疯癫,他开始用鲜红的指甲撕扯自己的脸皮,像橡皮泥一样揉捏,刮下一条条血痕,
“我模糊地看到了祂!祂一直就在那里,就在世界的中心。我看不清,我能听到祂的呼吸,然后就有一种负面之物诞生于世。”
他言语不清却尽力描述,仿佛祂的意志拥有连亲王都承担不了的重量,压得洛夫斯既兴奋又喘不过气。
“我给负面之物取名【异感】,看过我留下的书籍的人都会明白,是那东西污染了天使。”
“异感因祂而诞生,却要腐蚀祂,祂们终将成为污秽,其后果,你们十年前已经见过了。”
脱离具体描述祂的话题后,洛夫斯的表情言语逐渐正常,连奥黛丽雅也能勉强听懂。
“所以为了对抗祂?你想借你母亲的力量?”奥黛丽雅捋了捋思路,问道。
“对抗?不不不,你理解错了。”
洛夫斯摇着头,难得认真解释道,
“就像你饿了需要进餐,病了需要休养,累了需要睡觉,这是规则,与规则对抗,那便是自取灭亡。”
说到这,他突然有些疲乏了。
他躺在血泊中,望着容器中的人影,笑道:
“血族必须要有一位至强统领者,只有母亲大人才有资格被祂选中……”
“被选中……融合,知晓真理的完全容貌,我们才能……重生……”
语音回荡在实验室内,洛夫斯已是睁着眼睛死去。
他的目光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嘴巴微张,身体逐渐虚幻直至完全消失。
一代亲王,一位家族霸主,一名追求真理的疯子,躺在装有自己母亲的容器前,阐述着无法被理解的梦想,死于自己的武器下。
不知为何,奥黛丽雅没有感到半点放松,反而生出一股莫名的心悸。
那是来自血脉上的压制。
真祖,苏醒了。
只见连乖离剑都打不坏的晶体容器上,忽然爆出一丝裂纹。
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血水沸腾,一名眼眸闭合的女人伸出手,轻轻按在裂纹上。
咔——
砰!
容器彻底爆开,其中的液体喷涌而出。
奥黛丽雅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
“小索菲,我们不会还要打真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