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走出手术室,外面的天早就黑了。
明明是场难度不高的手术,秦川却做的胆战心惊,结果也是差强人意。
右手无名指和小指,犹如两个调皮孩子,根本不受控制,酸麻感时隐时现,他只能用左手扶着那两根指头,右手大拇指食指捏住手术刀,以一种非常别扭不舒服的方式完成手术。
“怎么做了这么久?”回到办公室,汪文斌问他。
“好多天没操刀了,有点不习惯。”
“不至于吧,”见秦川一脸倦容,汪文斌只能安慰他:“回去早点休息。”
“谢谢主任。”
拆线至今已经一周,他终于回到了手术台,同时也顶着巨大的压力和风险。
今天汪文斌没进手术室,不然,铁定会被发现问题,秦川心有余悸地换衣服,然后下班回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有一天要出事的,可是不上又不行。
他就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后面的手术场次都安排好了,基本每天一场。
回到家,贝贝正在看动画片,嘻嘻哈哈不知愁滋味,秦川憋着苦难和心事,食不知味地吃着保姆做的晚饭。
杨甜甜至今没回来,只是每晚给贝贝打个电话,母女俩单独聊会儿天。
对此,秦川依旧无可奈何,将心比心,如果自己和甜甜换个位,肯定也要养伤很久很久。
可他又害怕甜甜回来,真正原因只有自己知道……不,还有卢菁。
刚吃完,手机响了,是卢菁打来的。
平时没事的话,卢菁从不主动联系秦川,于是他揣着忐忑,小跑到阳台上,赶紧接通。
卢菁直接问:“听说你今天上手术台了?”
“嗯,是的。”
“胆子不小,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
“我买到了rx57型号的手部神经复健仪,看来我得退货了。”
在几天前,他还信誓旦旦过,不接受卢菁的帮助,但经过今天这场手术,他知道自己确实急需康复治疗仪,便马上脱口而出:“别退,我要!”
对面是卢菁的呵呵笑声,隐约带着嘲讽,不过秦川根本不介意,却有点儿想哭的冲动。
晚上九点半,等贝贝睡着后,秦川开车直奔南桥大学家属院。
卢菁正在楼下等着,她打开沃尔沃的后备箱,搬出一台电脑显示器大小的纸盒。
秦川想帮她,被她推开:“我来,怕你拿不稳。”
“谢谢……”
“少罗嗦,去楼上开门。”
好几个月没来家属院了,屋里家具摆设如旧,只是少了些许生机,秦川吸一下鼻子,请卢菁进来。
一边组装仪器,他同时问:“你怎么买到的?多少钱?”
卢菁在厨房洗杯子烧水,回道:“这玩意儿不好买,国外生产厂家只卖给指定医疗机构,私人想买的话,根本拿不到海关进口批文,我就叫金禾各家外地分公司去到处打探,最后运气不错,某家复健中心有二手货,用了好几年,准备淘汰置换新的,我就赶紧买来了,对方说肯定还能用。”
“花了多少钱?”
“二手货,还算便宜,一万六,发票在箱子里,我收你一半,八千,记得打钱给我。”
“为什么收一半?”
“你还想免费白拿?”
“我不是这意思。”
卢菁笑了笑,没再说话,对着滋滋作响的电水壶发起了呆。
秦川望向她精致有型的侧脸轮廓,往事跟着纷至沓来。
曾几何时,这儿几乎就要成了和卢菁的结婚新房,可世事难料,仿佛转眼光景,彼此的关系就变了样,甚至找不到能用哪个词来做具体定义。
她不是普通的前任,没有任何前任会戴着那种戒指。
也不是知己,卢菁是孤傲的,她连交朋友都没兴趣,哪里会无聊到拿前任来当朋友知己?
她就是一束追不回的光,秦川最后给出了这样的定义。
其实,秦川何尝不明白,卢菁费尽心思搞来这台仪器,是为了替妹妹卢苇赎罪,她不会闲的发慌,特意来关心自己这个前任。
但不管怎么说,卢菁称得上是个绝世好前任!
装好仪器,插入电源,秦川带上指套,把右手放进伸缩环里,感受着手背有节奏的震动。
卢菁端来两杯热水,说道:“这东西不方便留在你自己家,以后你就每天来这里做神经复健?”
“是的,每晚等贝贝睡着,我就过来,每次四十五分钟,坚持三个月,应该会有效果的。”
“杨甜甜回来后,你还能来吗?”
“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