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首辅次辅意见一致便没了其他人的转圜余地。
不说崔明启,就算天元帝都心中涌出一股怒意。
天元帝反问:“依于爱卿之见,沈爱卿这件歼贼大功就要被掩盖过去?”
于达听出天元帝不满,心中一思索,再开口时便道:“剿灭海贼乃大功,然大越律例规定,非勋贵不可养兵,沈知州实乃犯了大罪。”
今日李庆芳称病未上早朝,门下的秦诏分量不够,这压下沈逾白升迁的重任便要落在于达身上,于达自是当仁不让。
秦诏立刻附和,言官们好似找到主心骨,当即又是纷纷开口。
理由很充分:虽是灭了海贼,可沈逾白养了私兵,不降罪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升迁?
沈逾白这就是视律法与无物!
若其他官员都以为立下大功就可不顾过错升迁,大越怕就要灭国了!
天元帝:……
若不是他沈逾白的捷报里写明护卫兵乃是百姓自发组建,并未发粮饷,他都要信了沈逾白有了谋逆之心。
沈逾白一共才带了他给的万两纹银,怎么养私兵?
直到下朝,天元帝都未表态。
出朝堂时,于达已经与刘阁老走到一块。
“一朝天子一朝臣呐刘阁老。”
刘阁老笑道:“有次辅大人谏言,想来陛下会有决断。”
转头笑着迎上后面的崔明启:“崔大人收了个好学生。”
崔明启笑道:“他在地方上办实事,如今终于是做出点成绩,为君父分忧了。”
眼见刘秉卿与崔明启走到一处,于达眸光一沉,转身大跨步离开。
还未走几步,就被秦诏追上。
接下来几日,朝堂风向又变了。
弹劾首辅李庆芳的奏章没了,李庆芳的兵也好了,终于开始上早朝了。
首辅与次辅均不愿让沈逾白升迁,律法搬出来一压,纵使天元帝也不能率性而为。
天元帝后续就没之前那般维护沈逾白,且不再开口。
在百官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时,天元帝下令,将通城州改为直隶府。
朝堂一片哗然。
满朝文武反对。
散州一跃成为直隶府,受中央直接管辖,那身为知州的沈逾白呢?岂不是顺理成章升为四品知府?
这可是连升两级。
之前沈逾白被言官弹劾时天元帝的维护,可看出天元帝如何重视沈逾白。
天元帝在朝堂上宣告沈逾白立下大功,问起要如何赏赐时,百官就已经料想天元帝是要破格给沈逾白升一个品级。
却不想天元帝竟一出手就是要让沈逾白连升两级,这怎么能行?
“何德全!”
天元帝一声呼喊,何德全就带着不少捧着托盘的公公们涌进大殿,将托盘一一送到各位大人面前。
托盘中间是个只有成人巴掌大小的白色瓷碟,瓷碟中间放着宛如白雪的粉末。
天元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都尝尝吧。”
官员们捻起几粒送进嘴里,神情就是一变。
崔明启尝了下,咸的。
难不成这是盐?
瞧着那雪白的粉末,崔明奇又觉不可能。
盐多数是一坨坨,被称为盐巴。
盐巴偏黄,咸中带苦。
而眼前的粉末只有咸味,并无苦味,且口感极佳。
堂上官员已是小声议论起来。
“众爱卿可知尝的是何物?”
天元帝声音传来,众官员面面相觑,只得齐声道:“臣不知。”
“盐,通城州产出的精盐。”
天子一言,百官震惊。
怎会有如此雪白又不发苦的盐?
盐从来都是大越王朝管辖,通城州可不是大越的盐产地。
既如此,为何通城州能有如此好的盐?
既没有记载在册,那就是私盐。
想一点风声都不透露,从通城州到临海省,怕是上下勾结。
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大的本事,竟能完成此事?
次辅于达的眼角余光就往首辅脸上飘,见李庆芳也是满脸惊骇,目光就是一顿。
李庆芳究竟是装的,还是真不知此事?
不止于达,就连三辅刘秉卿的目光都往首辅身上飘。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办成如此大的事,其他人是万万办不到的,也只有权势滔天的首辅李庆芳可一试。
李庆芳脸色阴沉,不得不忍耐。
若将此事彻底捅出来,不知会牵连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