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去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为免惊动旁人,御剑直接落在了小院中。
院内灯火未亮,只有一层朦胧的月色映照在人影之上,苏清绝一收参商剑,道:“今日受累,师兄早些歇息吧。”
金郁琉取出一件衣袍:“清绝,此去危险重重,寻常衣衫难防暗箭,这件衣袍以九蜃龙鳞所制而成,也作欢迎你重生回来的贺礼。”
青衣素雅,轻薄如纱,在月色下隐隐泛着流光。
能将坚不可摧的龙鳞做成这等柔软的衣物来想必不容易,苏清绝抬手摸了摸,似又想起什么,面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前些日子,自己双目不能识物,身躯不大能动作,温府上的女眷曾来给她换过衣裙,但重塑躯壳自不会连衣物都给造出来,便私下一问,得知是男子的衣衫,想必是他的。
清心寡欲,又极其隐忍,真不知要如何才能让他露出剧烈变化的情绪。
“多谢”
说着,将衣袍接了过来。
金郁琉颔首道:“进屋吧。”
苏清绝点头,抬脚上阶,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很快两扇门扉应声闭合。
金郁琉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门后,驻足一阵,屋内却一直未亮灯。
也是,以她如今的修为已经不需要了,他摸出方才的纸人,垂目看去。
若不知她的心意,方才借纸人交谈间,她的回答自己断无多想的可能,无奈心意已经知晓,那一字一句虽是说给它听,却直觉意有所指。
今夜行了一路,眼下他的心里已经释怀。
世事无常,那日听她表露心迹,情难自禁,但之后清醒过来,一想求得一线生机需过倾九渊那关,便觉难事,与其两方争执,徒生事端,不若先维持现状,适才抹去了她的记忆,可今日与倾九渊会面,不料他已改变了主意。
诚如他所言,此情难舍难离,是幽萤之过,不该让她来取舍,而能在灭归天地之前相遇实属不易,既都是他,何必再去计较是谁消亡?
他退让至此,自己又怎有不应之理?但这一让,附带着诸多条件,不能表露心迹,不能过从甚密,不能行出格之举。
与不见心意的苦楚相比,此事轻而易举,他应了下来,却不想倾九渊早已恢复了幽萤的模样,并用这副面貌快速俘获了她的真心。
耳鬓厮磨,缱绻旖旎,心系之人能如此毫无芥蒂对待一人,于他而言怎不是一种折磨?
魔心不愧是魔心,半点亏都吃不得。
罢了,来日方长。
他面上露出一抹浅笑,收了纸人,移步朝厢房走去。
屋内,苏清绝静静立在门后,看他驻足原地若有所思,看他露出那抹浅笑,看他抬脚进了屋,心下一叹。
“如何了?”
九蜃巴在门边,自然瞧见院外的情形,待人进了屋忙出声询问。
“成了。”苏清绝也未点灯,朝榻上走去。
九蜃有些惊讶,飞过去道:“倾九渊应了?”
苏清绝点了点头,落了座:“我与他的心意,这一路便按下不提,如近日相处就好。”
这叮嘱暂且不论,九蜃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如此好说话?”
“你若有在乎的人和事,为此妥协在所难免,幽萤神元三分,要想归一,玉琉光便是关键所在,他是倾九渊不能舍下的神魂,却满心满眼皆是为我,他既选择融了他的神魂,又怎会不为此妥协?”
九蜃想起金郁琉曾说起过这事,以倾九渊的性子只觉难于登天,不想真成功了,可见那人为她之心。
“你可得好好待他。”
“这是自然。”苏清绝一瞥他,“你如今能化形了吧?”
九蜃停了上下浮游的身躯,龙首一昂,道:“当然,不过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他万年来以身躯助灵脉消减魔气,若想彻底复原,还需长久的时日,不过明日出府倒不需他维系一整天,苏清绝道:“明日动身前去趟坊市,你可想去走一走,瞧一瞧?”
自从地宫出来,九蜃一直在修养,还未亲身在人世行走过,闻此,当即应声道:“去,当然去,本尊要吃这里的河鲜宴!”
苏清绝见他这副贪嘴的模样,想起紫檀,都是好吃之徒,这俩定是能吃到一块去。
“好,明日便去。”
九蜃面露悦色,龙目一眯,道:“你这师兄,你打算如何?”
鸿都局势波谲云诡,妖和魔又不得入,他能回师门最好不过,苏清绝思量片刻,道:“听师兄意愿。”
九蜃龙眼一翻,不解道:“有鸿蒙石晶护佑,做一寻常人家的孩子有何不好?何必走修道这条路?”
苏清绝与司央相处的时日不少,自能从中看出他的脾性,面冷心热,固执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