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忍不住笑了笑:“怎么个威逼利诱之法?”
李进躬身回答道:“世家大族皆有家生子,足以带领青壮佃农反抗,哪怕不足以抵抗朝廷,但也足以闹出事端,官员为了求稳自然只能与他们商量。”
然后李进接着说道:“而且学生看此处官吏多半也是世家出身,只要消极抵抗就足以让朝廷派来的官员寸步难行,种种困难之下唯有妥协。”
朱标摇摇头:“虽有些困难,但若真心办差并不是无法克服,背靠朝廷又何须忌惮山西一地。”
李进接着说道:“威逼不过是开胃菜,只要打消了朝廷官员的锐气,他们自然会主动低头,送上合其心意的礼物。”
朱标敲了敲桌子问道:“什么叫做合其心意的礼物。”
李进躬身回答:“爱财者送其金银,爱色者送其妙龄,好名者助他成名。”
“若是三者皆不爱呢?”
“那就寻其困惑,或是其亲属之疑难,尽心竭力为其解决,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何况人乎。”
朱标听完后点点头,看着李进说道:“听闻你祖父原为元庭中书省辅官,最后因贪污包庇同党被斩首,导致你家道中落,可有此事?”
李进身形晃动了一下,但还是应道:“确实如此。”
朱标笑问:“但本宫也听说你祖父为官清正,在当时朝野颇有贤名,是被何所破?”
李进抬头看了朱标一眼:“臣祖父不爱财不好色亦不图名,唯有臣父自年少身体虚弱,多有病症到最后命不久矣,枢密院主官遍寻名医治好了臣父的病……”
朱标听着也有颇多感受,这也就是为何那么多早年励志为国为民的少年,经过宦海沉浮后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人。
相当一个清官,不是说不爱财不好色就能行的,下面总有办法敲开那一丝缝隙,相当清官可比贪官难上百倍千倍,就像李进的祖父,难道要拒绝那个名医给他儿子治病吗?
官场上你收了人家的东西,自然就有了把柄,往后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最后落得凄然的下场。
朱标看了看李进问道:“若是你处于你祖父的情况,你当如何处置?”
李进跪倒在地上没有说话,朱标笑了笑,李进还是太年轻,这时候无论说的话自己信不信,都应该要捡好听的说,那有这么做的。
不过朱标也并没有苛责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而是问道:“既然有这么多方法,为何你说本宫无懈可击呢?”
李进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真是蠢的可以,刚才他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竟然连最起码表忠的话都没有说,若是殿下介意,他这一生都别指望能有所作为了。
李进干忙打起精神回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将是殿下的,何况区区财色,殿下要的他们给不起。”
朱标眯着眼睛随口说道:“那本宫是想要什么呢?”
李进回到道:“殿下所望必然是国泰民安,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还有……
一旁进来倒水的刘瑾看了一眼高谈阔论的李进,摇摇头,殿下的心思什么时候轮到你猜测了?
跪在地上的李进正在说着,猛的听见桌子被拍响的声音,他立刻停下嘴里的话,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朱标冷冷的说了句:“滚出去。”
李进心神一颤抖慌忙的退了出去,刘瑾凑上来给朱标倒上茶水,李进太年轻了,骤然被殿下看重,竟敢随意揣测说出太子的心思。
为人臣子当然要揣测上位的心思,但绝不是让你说出来,而是应该默默体悟默默配合,而不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宣传,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李进区区一个新科进士无官无职,哪里轮到他在太子殿下面前高谈阔论了,朱标喝了口茶也神色也平缓了下来。
敲打一下李进不过是小事,这家伙最近有点飘,虽然确有才干,但还是要多多打磨一下,吩咐徐允恭领两千人去大同搬运一些煤炭过来,马上入秋了,也得准备一下了。
至于世家其实自朱标亲自出马,他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就像李进说的,朱标要的他们给不起,他们给得起的朱标又看不上,而且官员们或许会怕把事情闹大,不好收拾。
但朱标怎么可能怕,只不过他是不想碰坏了瓷器罢了,若是他们真不配合,朱标家大业大也不是损失不起几个盘子。
这些道理他们也懂,所以再经过几天的扯皮也就能定下了,正如朱标所料,第二天他们就表示愿意配合,只不过希望能把自己亲族都留下,佃农名单都可以交给朝廷。
朱标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削弱士族才是朱标的主要目的,必须分化其庞大的宗族,否则他们有人有地,还怕招不到佃农吗?
那朱标不是白来了一趟,所以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