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这才哪到哪,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崔氏坐在床头,虚虚摸着青稚的肚子,扬着语调高兴道,“老婆子我拿你当孙女疼,你的孩子不论什么身份地位,是男是女,都是我的重孙子。”
完了又拍着她的手小声说:“侯府有它的规矩,咱争不过但也不必争,我跟你保证即便乖孙孙在这府里出不了头,他都是我心里最看重的一个。”
老人的语气和蔼而郑重,没有分毫假意的态度直击青稚的胸膛,引她身心震颤,眼泪终是夺眶而出。
她伏在老夫人膝上哽咽:“奴婢何德何能得以让您如此偏爱......”
裴惊白虽然允她生下孩子,但也仅此而已,侯府嫡庶分明,她之前一心只想利用孩子升位分,却从不敢想自己的孩子会被如何对待,甚至都没想好以后要不要带孩子一起走,可老夫人却清楚她窘迫的处境,全都替她考虑好了。
明明她如今只是一个丫鬟,只机缘巧合下救了她一次,却能得到对方一次又一次掏心掏肺地帮扶,便是府里的小姐们都得不到这般疼爱,却让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份祖孙情。
因为经历过家破人亡,她曾对皇室,甚至这世界都失望透顶,可是整个崔氏最尊贵的长公主却愿意在她最骄傲的心里为她多生出了些许疼爱,一点点地抚去她的棱角,让她看到自己灰暗的日子里也并非只有恶意和苦难。
青稚视她如救赎,而她自己却不知,生命正在走向终结的崔氏亦在她身上领略到了人生的最后一份温暖和圆满。
“当年你用自个儿的血救了我一条老命,我一直记着呢,这样的大恩大德便是我名义上的那些个侯府子孙都做不出来,只有你这傻丫头忠心护主,我能看到今日的光景都是你的功劳,疼爱你不是理所应当?”
崔氏虽是这样解释,但也自知理由有些牵强,而实际上她疼爱这丫头也确实不仅出于这救命之恩。
这孩子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却是不知皇室出来的人不论是气质还是习性天生与众不同。
自从青稚进了荣安堂第一次为崔氏奉茶起就引起了对方的怀疑,因为皇室的茶礼和其他的有微末区别,而崔氏又在后来的观察中一步步确认了她就是燕王家里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孩子。
救命之恩加上血亲之缘,才是崔氏对她如此宠爱的原因。
当年她下降时老侯爷已经在战场中伤了身再不能让她怀上子嗣,她遗憾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守着底下那堆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过活,他们虽还算孝顺,但始终都互相自觉隔了一层,特别是老侯爷死后她更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可如今青稚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正好带着他们两个的血脉,冥冥之中算是圆了她和那死老头的夙愿,也让她临了前又跟侯府有了新的羁绊,甚好,甚好。
“老夫人......”
青稚哭得泣不成声,心中百般情绪却汇不成一句话,动容是一方面,其实她也很愧疚自己不是纯粹的忠仆。
当年她的积分已经所剩无几,刚好也只够买一份急救药,会选择救下老夫人除了主仆之情外,更是为了能迅速立功升到一等丫鬟,放血救命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给她喂了急救药的夸张说辞罢了。
崔氏见她哭得像个孩子,也心疼地直掉泪。
她忙将人扶起:“怀了身孕可不兴哭,我这趟来只想告诉你就算那小子日后娶妻生子你也不用慌,更不用为了男人的那点宠爱跟别人争得头破血流,你的尊严和底气自有我老婆子给,你只需要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青稚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抱着人连连点头。
帐外正欲掀帘进去的裴惊白抬手的动作不知已经保持了多久,垂首听着里头断断续续的哭声,心里攥成了一团,他想进去安慰她不要再哭,但最后也没有进去打扰,只等里头渐渐止了哭声后又无声离开。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做得再多怕也不能完全安她的心,有祖母明目张胆地护着,能让她少几分惶恐再好不过。
裴惊白想得没错,天然的阶级差距和妻妾之别始终让青稚无法真正将信任交托在他手上,如今有老夫人为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作保,她的心是彻底定了下来。
经过了这场意外和外人对她怀孕的种种反应,也让她也逐渐对怀孕这件事有了实感。
自从裴惊白知道她有孕后就免了她的活计,还把她当做易碎的娃娃一样安顿在自己帐下看管起来,什么都不许她做,叫她只管好好休息,不过她在床上躺得也无聊,便在裴惊白不在的时候偷偷去外头溜达。
只是她这一出去就撞见几个人。
“青稚姐姐!”
青稚循声望去见到来人,微讶道:“沈四小姐,沈小少爷?”
朝她走来的正是沈家的两兄妹。
他们到她跟前站定后,沈曦凑近她悄声道:“我从大嫂那里不小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