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大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在翰林院干活都分外有劲儿。
最近全院上下都忙着编写史录,等过些时日把事情办好了,乔学士呈递给明仁帝过目。若能得到陛下的满意,那便是大功一件,对于翰林院的众人而言,无疑是在仕途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又多了一份亮眼的政绩。
政绩,对于官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紧密地牵扯着官员的升迁之路与仕途的通顺与否。吏部在对官员进行考核时,目光停留最多之处,便是他们在职期间所积累的政绩。这关乎着他们的未来,每一位官员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最近乔学士的境遇却有些微妙,他在明仁帝面前渐渐失宠。或许是出于想要挽回局面的急切心理,又或许是希望能在这份史录工作中展现出自己的领导能力与责任心,他频繁地在翰林院的典簿厅和待诏厅晃悠,监工的次数愈发增多。这可苦了一众翰林们,他们表面上神色如常,内心却叫苦连天。
上司盯得越紧,手下人干活就越不敢有丝毫马虎,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效率也被迫加快。仅仅半天过去,众人的手腕便因长时间书写毛笔字而酸痛不已,仿佛被注入了铅水般沉重。中午前往膳堂用膳时,大家都像是饿了许久的荒民,狠狠地怒干两大碗米饭,试图以此来补充消耗殆尽的体力。
翰林院一帮文弱书生,坐着感到疲劳稍稍弓着身子干活是常有的事情。奚昀今天心情好,挺直着脊背,身姿挺拔如松,端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他年轻俊美,白皙的面庞上,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握着毛笔,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公务。神情专注、姿态优雅,让人赏心悦目。
乔学士背着手,在厅内缓缓踱步,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四周皆是一脸麻木、埋头工作的苦瓜脸,仿佛被繁重的任务压得失去了生气。乔学士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丝无奈。只有奚昀眉眼含笑,周身散发着一种积极向上的气息,与周围的沉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乔学士赶紧多看了奚昀几眼,就像是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中看到了一汪清泉,顿感身心舒畅。
“诸位处理公务要拿出激情来!” 乔学士突然停下脚步,提高音量,大声训话道:“此乃国之重地翰林院,肩负着编修国史的重任,何等荣耀,又何等关键!怎可这般懒散?瞧瞧奚修撰,做事认真专注,时刻满怀热忱!”
他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打破了原本的寂静,有几个翰林抬头偷偷瞧了眼乔学士,又看向奚修撰,纷纷缩了缩脖子,这有啥可比性吗,人家奚修撰长的风神俊朗自然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奚昀毛笔沾了沾墨汁,准备继续书写,听到乔学士的声音,微微一愣。他唇边还挂着那抹柔和的笑意,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望向突然开始训话的乔学士。
学习我什么啊,我要当爹了才这么高兴,又不是干活干的高兴,谁上班会高兴啊。
但是上司点名道姓表扬他,他就很有礼貌的收着,上司的好感度事珍贵的筹码,能多积攒一分是一分。
他不卑不亢地微微欠身,谦虚恭敬地说道:“乔学士过誉了,大家的努力有目共睹,下官也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那姿态、那言语,挑不出一丝毛病。
等乔学士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转身去了待诏厅,厅内的气氛这才稍稍松弛了一些。有个翰林一直暗暗观察着奚昀的面色,见他依旧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可那神情里,全然不见被上司夸奖后常见的骄傲与得意,反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岁月静好与满足,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
这异样的感觉一浮上脑海,那翰林便猛地甩了甩头,暗自思忖:这不对啊,奚修撰如今才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甚至还未行加冠之礼,未来的仕途一片光明,怎么会有这般悠闲淡然之感。
“奚修撰,可是家中有喜?”
奚昀闻声,缓缓抬起头,望向这位同僚。他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许青月的叮嘱:头三个月脉象不稳,最好不要声张。想到此处,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家里人身体康健,所求皆所愿,确实是喜。”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那翰林也不是愚笨之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奚昀不愿多说的意思。他微微颔首,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道了声“恭喜”便继续埋头去干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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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故友传信到京都。
青州郡的老郡守,在位多年,兢兢业业守护一方水土,终究还是没能敌过岁月的侵袭,病逝了。
老郡守离去后,这一郡的重任亟待交接。上凌府知府在任期间政绩卓然,治理地方井井有条,安抚百姓恩威并施,他不仅能力出众,更是老郡守一手栽培、悉心教导的得意门生,被老郡守视为最理想的接班人。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与高度信任下,他顺利晋升为新一任青州郡郡守,立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