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正当白昭往城外而来时,位于城外兵营之中的李世仁终于是撒完了气。
此时的他看了眼营帐外的瓢泼大雨,冲着帐内正和郑勤守推杯换盏的黄天霸疑问道:“霸哥,你说那小子真会乖乖来送死吗?”
也难怪他会有此一问,毕竟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这种送死的行为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然而,还没等黄天霸出言安抚暴躁的李世仁,郑勤守这老家伙就先跳出来找存在感了。
“我说世仁老弟啊,你就安心等着吧!既然老夫能提出这个计划,那就代表老夫有绝对的把握!我敢打包票,此人今夜必来!”
郑勤守喝着小酒,红光满面的拍着胸脯自信异常道。
“我和我哥说话呢,有你这老家伙插嘴的份儿吗?”
但对此,李世仁却是丝毫不领情,张口便怼。
这位暴躁的宣州城守卫统领,还真做到了他老爹所嘱托的那样,在这宣州城中只听黄天霸的。
但是,过于偏激的他还是没理解他亡父的良苦用心,所以,除了黄天霸之外的所有人他都不会给面子!
“哎,怎么说话呢世仁!这是本府的舅哥,不得对他无礼!快道个歉……”
黄天霸两人都知道李世仁的脾气,可见郑勤守的脸色不好看了,看在他刚出谋献计的份上,黄天霸还是不想两人闹不愉快的对着李世仁佯怒道。
但他话未落地,帐外就突然远远的传来了一声怒吼!
“黄天霸,爷爷来了!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人未至,声先到!
白昭,来了!
而且他这声好比天公咆哮,杀意凛然的怒吼,还震得大雨中对着他横刀擎剑的兵丁们心中惶惶,双股战战。震得营帐中的三人耳膜生疼。
当然,这声音也让另一个帐篷内被鞭打至昏迷过去的张书睁开了无神的双目。
只见三丈外囚帐中的张书,猛然抽搐,铁链在渗血的腕骨上撕开新的伤口。
他涣散的瞳孔映着帐顶漏下的冷光,喉间翻涌着浓重的铁锈味。远处此起彼伏的铁甲摩擦声穿透雨幕,像无数恶鬼在啃噬他的耳膜。
「李兄,你糊涂啊!你怎能为我这一本就该随芸娘而去的无用之人而来送死呢!」
张书的眼眸里,盛满了痛惜和感动。
可不管他怎么想,白昭已经来了。这是事实,无法改变!
暴雨倾斜的营地中,铁甲摩擦声与雨声交织出死亡的旋律。
黄天霸手中酒杯突然迸裂,褐色酒液顺着指缝滴落。帐外白昭那陡然炸开在三人耳中的怒喝裹挟着雷暴劈入营帐,青铜灯台的火苗在音浪中疯狂摇曳,将三人扭曲的影子投在颤抖的牛皮帐幕上。
啪——
白昭手中油纸伞被他扔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水。
而在他油纸伞砸进泥潭的刹那,整座军营的牛油火把同时爆出青焰。
在他的对面,是在雨中如潮水般四面八方涌向他的甲士!
五百具甲铠在雨帘中浮出森然轮廓,雨水顺着甲片沟槽汇成银色溪流。他们沉默着收紧包围,钢靴碾碎水洼的闷响如同巨兽叩击大地。
这五百人,就是黄天霸耗费重金托李世仁打造的嫡系部队!
但包围白昭的,可不止这五百人!
在这五百具甲铠的外围,还有剩下的一千五百余布衣裹身的青壮!
骤雨让白昭难以看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他只觉这些披坚执锐的钢铁洪流,就像深渊巨兽一般冲他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噬进腹中。
轰隆——
雷霆爆闪!
呛啷——
惊雷劈落时,五百柄横刀同时出鞘,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炫目的白光闪过,四周甲士们手中的雪亮兵刃反射出道道冷光。
雪刃折射的寒光在雨幕中织成天罗地网,直射白昭眼底,让他瞳孔急剧收缩,雨滴在刀尖碎成冰晶。
这几乎凝滞如静止的场面,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恐惧。肃杀、冰冷和压抑的氛围,将白昭深深笼罩。
可白昭只是深吸了一口冰凉湿润的雨气,目光越过雨中密密麻麻持刀相对的钢铁洪流,直指被他怒吼声惊动而出的三人。
然后,他并没有搜寻到想看到的目标。
不过没关系,他早已通过南宫妖妖确定了张书确实在这里的消息。
想到此处,白昭缓缓抽出了腰间凛霜,而后举刀斜指,干脆利落。
“杀!!!”
一句废话也没有,面对着旁人只消看一眼就会被骇的肝胆俱裂的兵甲,他竟是选择了率先出刀!
而随着白昭的喊杀声,双方也终于是狠狠地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