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如意素手斟茶:“公子作何打算?”
“太子申阳寿将尽,稚子岂能镇住苍狼国群狼?”魏赫接过茶盏发出脆响,“想带着苍狼江山陪葬?痴人说梦。”
“公子欲正面交锋?”
“不过是暂避锋芒。”他望着茶汤涟漪,“满朝文武都在魏理与太子间下注,倒让我这纨绔得了清闲。”
武如意轻转杯盖:“如今朝局如何?”
“魏理这两年动作频频。”魏赫眼中寒芒乍现,“兵部三位老将、六位文臣已被他收入麾下,与太子党分庭抗礼。若非两虎相争,此刻坐在这里的该是魏理。”
“这些与庞涓何干?”
“我那兄长手段高明。”魏赫突然攥紧茶盏,“庞涓与太子申有战场过命交情,执掌三军虎符,不拿下此人如何破局?”
武如意指尖轻扣案几:“庞涓师从鬼谷性情诡谲,不如招揽乐羊、郭祟韬。”
魏赫猛然抬眸,似要穿透眼前女子:“乐羊只知忠君报国,郭祟韬油盐不进,倒不如培植新将。”
“公子心中已有良选?”武如意适时露出懵懂神色,却见对方眼底燃起炽热火焰,那是对至尊之位的想要在熊熊燃烧。
魏赫摩挲着青瓷茶盏,目光如炬地审视眼前这位武姓幕僚。
武如意感受着对方审视的目光,忽然将茶盏重重一磕:“公子这般打量,莫不是疑心我等?”
帐外秋风卷起战旗,武如意压低嗓音道:“既然将尉獠之事和盘托出,便是将身家性命托付公子。只是……”她故意停顿,“那尉獠当真可信?”
“眼下不是计较此事之时。”魏赫推开帐帘,望着远处中军大帐的灯火,“庞涓已下逐客令,若此刻离去……”话音未落,武如意已接过他手中茶具。
“公子请看。”武如意将茶壶倾斜,琥珀色茶汤在月光下流转,“去留看似泾渭分明,实则这茶盏未倾便有转圜余地。三军皆知公子率性而为,何不借此性情大做文章?”
武如意指尖轻点案上兵符,“若此时退却,岂非坐实临阵脱逃之名?”
魏赫眼中精光乍现,突然掀翻案几:“来人,更衣,本公子倒要问问庞老将军,苍狼国的刀剑何时改姓庞了。”
校场火把将魏赫的蟒纹战袍映得猩红,沿途士卒纷纷避让。
颜杲卿斜倚辕门,嚼着草根轻笑:“好戏开场。”
当看到燕青血肉模糊的后背时,魏赫靴底重重碾过焦土:“庞老将军好大威风,连我帐前亲卫都敢动刑。”
庞涓从灰烬中抓起把焦米,火星在指缝间明灭:“公子可知,昨夜这把火,烧掉了三军半月口粮?”
“笑话。”魏赫抬脚踢散满地焦炭,“本公子邀大金君宴饮时,某些人连王翦的旗号都不敢正眼相看。如今吃了败仗,倒学会栽赃了?”
两柄青铜剑同时出鞘,寒光在月光下交错成网。远处传来战马嘶鸣,混着巡夜梆子声,惊起林间寒鸦乱飞。
庞涓五指深深扣入剑柄青纹,骨节发出细微爆响。
若非眼前青年系着王室玉带,此刻寒光早已映透帐幔。
魏赫却以剑鞘轻击青铜地砖,叮当声里斜睨着对方:“败军之将倒有脸面教本公子进退?”
巡夜火把在寒风中明灭不定,几个百夫长缩在粮车阴影里压低嗓音:“听说上将军在王翦阵前折了三面帅旗……”
“难怪要拿公子作筏子遮羞。”铁甲摩擦声突然逼近,众人如惊雀散入夜色。
林川摩挲着案上虎符凹陷的篆文,八枚将印在烛台下投出狰狞暗影。
这些本该沾血的兵符太过洁净,就像函谷关外那片未能染红的沙场。秋风卷起帛书掠过咸阳地图,墨迹“伐秦策”三字正覆在渭水之上。
酒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二楼雅间竹帘低垂。斗笠客屈指弹响青瓷盏:“听说南月地来的筑琴师,今夜要在兰池宫奏《易水寒》。”
对面黑衣人琥珀瞳孔倏然收缩,袖中鱼肠剑纹泛起幽蓝。
临窗木案上摆着两盏青瓷,白衣青年相貌平平,周身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煞气。
对面褐衣男子正悠然品着酒盏,指节处布满经年握剑形成的茧痕。
檐角铜铃轻响,为这对气质迥异却默契十足的故友平添几分肃杀。
“荆兄特意飞鸽传书,总不至单为品鉴新醅?”白衣人屈指轻叩酒坛,琥珀色酒液在晨光中泛起涟漪。
荆轲指腹摩挲着盏沿暗纹,目光扫过街市熙攘:“三日后秋狝大典,秦孝公车驾必经骊山北麓。”他从怀中取出羊皮卷轴,压低声音道:“此处林深树密,正是天赐良机。”
高渐离执壶的手微微凝滞,酒液悬成一道透亮的弧。他忽而仰首饮尽盏中残酒,喉结滚动间溅出几滴落在前襟:“荆兄可知,此酒唤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