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如铺絮,弥天盖地,像湿冷的茧把万物一层又一层的缠裹在天与地的混沌之中。
雾锁全城,空气潮得能拧出水来,再加上视线长时间的受阻,韦沅钰倍感压抑。这场浓得化不开的大雾在仲夏时节降临的分外蹊跷,让人横生深秋已至的错觉。
今天是到蕸娲植物园工作面试的日子。从三年前开始,韦沅钰便对蕸娲植物园滋生出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执念。全世界成百上千的知名植物园中,蕸娲植物园是后起之秀,却也是后来居上者。
它是一个极具争议性的地方,创造了诸多让世人瞠目结舌的奇迹,爱之者称之为“高一个维度的存在”,恨之者骂其是“潘多拉的魔匣”。
能获得蕸娲植物园的最终面试资格,殊为不易。可没想到过了五关斩了六将,好不容易冲到最后关头,竟被这奇葩的天气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从大学城到植物园几乎要穿过整座锦官城,韦沅钰出发的挺早,但一路不顺、意外频发,几经周折才赶到蕸娲植物园。
植物园非常大,韦沅钰在浓雾之中吃力的辨路,向核心区的主办公楼摸索而去。
好在沿途的“烛炬草”还算给力,这些半人高的照明植物,在荧光素酶的催化下,将生物能转化出光子释放出来,灵感据说是来源于神怪古籍《洞冥记》中的洞冥草:折枝为炬,荧光闪耀,可照见鬼魅魍魉。”
这种由生物基因重组技术而新造的物种价格贵的离谱,蕸娲植物园却很奢侈的将其密密地铺在园中道路的两旁,浑不怕被人踩踏糟贱,还真是视钱财为粪土啊。
在这样一个“伸手难见五指,拨云亦不见日”的异常天气里,韦沅钰揣着内心的向往和执念,沿着“烛炬草”穿透浓雾的辉光急切的走着,此时距离面试通知函上安排的时间已过了一个半小时。
她心急如焚,步子迈得飞快,恨不能腋生双翼,但偏偏越急越出错!一根旁逸斜出的树枝在浓雾中突兀的闪现,韦沅钰止不住去势只能下意识的一低头,树枝猛戳进头发,精心拾掇的丸子头顿时土崩瓦解,绑扎丸子头的橡皮筋也应声断为三截,情急火燎之下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韦沅钰用手指堪堪划拨了几下乱发,暗自懊恼:严重迟到,再加上仪容不整,今天这场面试恐是凶多吉少了。
面试地点安排在主办公楼西侧200米开外的三层木质小楼内。这栋别致的建筑由植入了荧光基因的发光木头筑成,通体闪耀着米黄色的光芒,温暖却不刺眼,在雾色中恍如一个遗世独立的生命体,令人自然的萌生出安全感,不由自主的想亲近过去。
韦沅钰疾步踏入小楼的正厅,一位身着藏青色ol套裙的短发丽人迎了过来:“老天爷,你总算到了,迟到了将近两个小时!”
韦沅钰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冲着对方微笑。在之前的笔试和面试初试、复试中,这位负责人力资源的hr专员蔡芸都有在场,亲切干练,给人的印象相当不错。
两人简短的交谈了几句,韦沅钰得知前面已来过12名面试者,大部分折戟沉沙、铩羽而归,而姗姗来迟的自己是今天最后一名面试者。
“三位面试官正要离开,快进去吧,祝你好运。”蔡芸给了韦沅钰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领其行至面试的房间外,轻敲了两声,随后替她拉开了面试房间的大门。
在走进门的那一刹那,韦沅钰突然感到自己全身泛起一阵尿路感染般的灼热,血压在飙升而大脑却在缺血。这是因为太过在乎面试结果而导致的临场恐惧!
向前走,别怯懦,你已经过了被命运打得措手不及的年龄!心理建设完毕……
韦沅钰深吸一口气,昂首走进面试室,彬彬有礼的问好、就座。她注意到三位面试官中唯一的女性坐在偏左侧的位置,桌牌上印的是“行政总监:黎静娴”。
黎静娴已至熟女之龄,十分的端庄优雅,妆容就像雷诺阿的油画一般细腻,发髻则绾得如同一首格律讲究的宋词,找不出一丁点零乱的地方。
黎静娴的目光在韦沅钰蓬松如海藻的散发上停顿了几秒,眼神含蓄而微妙,她侧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双耳上的铂金蛇形耳环随着这个动作而晃动起来,气场像极了白雪公主的后妈……韦沅钰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一支蜡。
坐在偏右侧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长者,桌牌上印的是“首席技术顾问:秦玺”。秦玺虽已皓首白眉,但清癯矍铄,毫无孱弱苍老之态。他严苛凌厉的目光在触及韦沅钰后微微一滞,然后变得耐心寻味。韦沅钰知道秦玺教授多半也认出了自己。
这位在植物生态学、遗传学和分子生物学三重领域皆造诣不凡的博物学者,还是一位颇有建树的数学家和化学家。箫韶读博时的导师便是他。秦教授是独身主义者,不娶妻不生子,只痴迷于学术,素以严厉专横著称,但他却视箫韶为第一得意门生,青睐有加。
那个时候自己一得空就跑去当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