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九月中旬,太阳公公就像小朋友读的故事书里那样,友善的露出微笑,用自己的光辉给大地上的生灵带来温暖。
个屁!
工地上的老大爷、老大哥、小老弟、小老妹们都不知道对着这毒辣的太阳骂了多少句了,可是这位爷一点也没有收回自己光辉的意思,还扒拉开遮挡身躯的几片单薄的云,不知羞耻的向地上的生灵展示自己的躯体。
这种行为受到了所有人的唾弃,没有一个人正眼去看它的,毕竟盯久了眼睛会瞎。
这还是下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刻,地面温度直线飙升到了四十摄氏度,一边安全施工的标语上写着的“超过三十七摄氏度严禁施工”简直就是个笑话,坐在办公室里嫌空调打十六度还不够凉快的老板们才不会在意有没有员工中暑。
施工现场也是有分等级的,黄帽帽的是你光荣的工人爷爷,红帽帽是监督这帮随时可能撂担子提桶跑路的大爷的,白帽帽的是没事跑到现场看看情况的。
施工现场明文规定,必须带着安全帽进场,因此就算是天上的那个爷把地上这一帮爷晒得满头大汗,头被帽子闷得满头痘,也没得法子摘下来。
“啊——”一声呻吟从上午刚拆下来的模板堆后面传来。
某个路过的红帽帽听见了,收回了向前迈去的大脚丫子,也得以没被底下一根隐约埋在土里的钉子扎穿鞋底。
他跑到模板后面一看,嚯,好一个龙精虎猛的小伙子,被太阳晒得两极分化的肌肤上油亮亮的发着光,胳膊下半截和脖子上半截都是黑的,其他地方全是白嫩嫩的,不说别的,穿上衣服去火车站,绝对会被国人亲切问候“你是来自那个充满野性的国家吗?”这种话。
“我记得你,小陈是吧,又在偷懒哦,还不快去抹灰,你这墙砌的不咋地,偷懒倒是很有一手啊。”白帽帽指着这光着上半身的小伙子,语气里大有一种“你工资没了”的感觉。
“韩工,你昨晚睡得不错吧?”被叫做小陈的年轻人答非所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啊?你的意思是你昨晚没休息好就可以偷懒了是吧?”韩刚金大唾沫星子直喷,抓出一本施工人员手册就要开始对这种不追求上进的小伙子进行批斗。
“休息?我那是没休息好吗,昨天下午开始给柱梁模板里浇混凝土,老王同志叫我守着,这一守就是一夜啊,我这么大黑眼圈韩工看不见吗?”陈诚说话间,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眼皮,那血丝多的,远看跟得了红眼病似的。
“你还敢顶嘴?”韩刚金声调一提,那些上了年纪的老油条他管不来,人家有的是办法偷懒打诨,这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还敢回嘴?
“我这是合理遵守公司规定,韩工知不知道人长时间保持紧张状态不休息容易猝死的啊,万一我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也不好交代啊。”陈诚耍无赖似的说道。
“好你小子,年龄不大,这种浑话倒是挺会说的。”韩刚金倒也没办法真拿陈诚这小子怎么样,最多口头吓唬吓唬,谁知道这小年轻看着年轻,他不吃这一套啊他。
“今天安排别人打灰,你给我好好休息去,下次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偷懒,抓一次罚你一次!”
这韩刚金倒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年龄四十来岁,家里孩子也就和陈诚一般年纪,看不得小年轻吃苦,平常倒是挺帮衬着这群小家伙的。
他手底下带的都是年轻人,基本上都是刚毕业出来找工作的,也有专业就是建筑毕业的,一个个趾高气昂以为自己是建筑大师呢,张口就要搞设计,结果上了现场,三条钢筋都抬不动。
“好嘞韩工,走的时候注意点脚底啊,别踩着钉子了。”陈诚衣服一穿,一按头盔,里面吸水的隔棉把储存的汗液全部释放出来,看着跟头盔冒水似的。
韩刚金心想这小子算是比较上道的了,来了这里三个月,不想某些小年轻还没待到一个月,工资也不要了当晚就提桶跑路,而且身子骨也壮实,不像那些书生气的毕业生一个个竹竿子似的。
上工地就是要能吃苦,还得是吃大苦,来了就想坐办公室,真以为是他爹地是老板啊。
想一想陈诚这小子还不错,也肯吃苦,白天倒了晚上的,说来就来,说待一夜就是一夜,两米多的基坑说跳就跳,旁边几个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看着腿都哆嗦。
“马上和马经理提两句,给小陈转正算了。”
韩刚金知道这群小年轻刚来前三个月是实习期,第一个月也就可怜巴巴一千五工资,虽然这里食宿全包,但肯定没得家里那么舒服,好几个小年轻一开始图着拿完工资就跑路,结果一个月都干不下来。
第一个月过去工资会上涨,变成每天一百二,如果一个月不休息天天干也能拿个三千六了,想陈诚这样大专毕业的学生,转正式员工一个月能拿五千呢。
说到底,正儿八经学校毕业的学生,来到工地工资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