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嘿!大队队长要一镐头锛了大队书记,这事可热闹呢。
听到动静的庄邻跑出家门,跟在刘胜利后头说大队长你可千万不能莽撞,有事好商量嘛,可心里头都巴不得他立刻就能窜到大队部去,跟郑成喜斗个高低。
张本民挺纳闷,仔细回想一下,昨个夜里头,郑成喜爬的应该是玩伴周国防家的墙头,刘胜利咋会动如此大动肝火?
不管为啥,这机会不能错过,张本民赶紧追了上去,他要看刘胜利到底能不能把正在广播的郑成喜给锛了。
来到村头的大队部,进大院门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小孩子不好好去上学,来这看啥子热闹?”看大门的老孙头不让张本民进去。
“俺就看一会儿。”张本民踮着脚后跟,抻着脖子朝里看。
老孙头不耐烦地摆摆手,“大人的事,小孩掺和个啥,走吧,赶紧走吧,要不等会你想走都走不了,把你锁里头去!”
张本民很无奈,只有离开。
一口气跑到学校。
学校在村西的岭地上,原先是公社的一个联中,今年联中搬走与公社中学合并,腾出校舍就让小学移了过来。
旷野中,飘带一样的淡白色薄雾,轻柔地缭绕在校舍周边。紧靠院墙里外的杨树梢上,也挂着些。墙外大片的庄稼地里更多,不过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像大口铁锅里的蒸汽。
张本民很喜欢新的学校,南院墙是他最乐意去玩的地方。
红色的墙砖,灰色的粗水泥帽檐,他喜欢爬到上面叉腿坐着,感觉像是在骑一匹火红色灰鬃大马。高兴的时候,他会到这里来,骑到墙头上,两手撑着不断向前挪动,仿若骏马飞奔一样,直到手掌磨得发疼才会停下来。不高兴的时候,他也会到这里来,爬上墙头,无力地俯身歪头趴下,脸靠着墙头,四肢下垂贴着墙体。红砖墙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很舒服。
趁着时间还早,再去找找感觉!
张本民从院墙外走过去,翻身而上。
有风掠过,凉丝丝地带走了身上的燥热。张本民抱着膀子,仰起头,任晨风吹拂。
“张本民,你给俺下来!”
猛一声怒喝,把张本民吓了个寒颤,差点一头栽下来。
吼叫的人叫王团木,是新学期刚来的代课老师。小学搬到这里之后规模变大,周围几个大队也有学生过来,老师不够用,学校便找了三个代课老师。隔壁大队的王团木就是其中之一,他是郑成喜的一个远房亲戚,有点小能耐,歌唱得不错,据说当初在市里音乐班进修过,本来准备留在县里中学当音乐老师的,但因为肝不好,而且又有严重鼻炎,只要一感冒就气不畅,唱不好歌不说,而且还闻不出个腥臭,种种原因,他没能留在县里,只好回老家闲呆着。现在刚好赶上这个机会,被郑成喜弄成了代课老师,教数学。
不用王团木再发话,张本民跳下墙头,撒腿便朝教室跑。
“站住!想找打是不是?!”王团木瞪着牛蛋一样大小的眼。
张本民不得不停下来。
王团木这杂种天生就是坏,很会体罚学生。“贴墙贴”是他的拿手活:让学生两腿并拢,离墙一米,向后倚靠在墙上,然后冷不丁伸脚一勾学生的脚后跟。这种情况下,学生顿时失去重心,一屁股冲到地上,直怼得五脏六腑颤悠悠地疼。此时的王团木总是会仰天大笑,看上去真的是意气风发。
“学校三令五申不准爬墙头,你还屡教不改!”思忖间,王团木赶了上来。
张本民不敢顶嘴,深深地低着头,尽量啥事也不招惹。
“他娘的,知道俺为啥找你嘛!”王团木的厉声喝问非常有气势,更有无比的震慑力。
张本民只好小声地回答,“爬,爬学校的墙头。”
“不止是爬墙头,还有呢,讲台上粉笔盒里的彩色粉笔,昨个儿是不是被你偷了几支?”王团木夸张地揪起嘴,好像那几支彩色粉笔就跟他命根子一样金贵。
这事,张本民还有点印象,有时放学回家的时候,是偶尔会从粉笔盒里拿几个彩色粉笔头,但绝对不是整支。“老师,俺只拿了几个粉笔头,现在俺保证,以后连粉笔头也不拿了。”他依旧不敢抬头。
“行,这事俺就先记着,少揍你一顿。现在,去把办公室给扫了。”王团木蛮横地命令道。
张本民一下明白了,今天肯定轮到王团木值日打扫办公室卫生,他懒得干活便出来找借口抓差。
“真他娘的倒霉。”张本民边走边叹气。
到了办公室,张本民用力挥着笤帚,尽量把灰尘扬起,弄得满屋子乌烟瘴气才好,总之不能让王团木太得意。
“他娘的,你要干啥子,这么大力气,杀猪宰牛?”王团木走了过来,瞪着眼,扇动着鼻翼,抬起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