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昭醒时有些晕乎。
眼前轻纱微拂,流苏晃动,透过两纱缝隙,能瞥见八角小亭,四方长柱。
皆精雕细琢,刻复古篆字。
柱旁静静站着两名女子,一高一矮,见她睁开眼,皆面露喜色,走上前来。
“小姐,您可算醒啦,这午时日光烈,容易害暑,可不兴这样睡的。”
另一人低声道:“晴空,小姐已嫁人,你该唤少夫人的。”
说罢望向颜昭,万分关切摸样:“少夫人,身子可有不适?”
颜昭没答,只觉脑中混沌,乱如浆糊。
她在泸州遭遇那样严重的一场车祸,就算侥幸不死,也该在医院抢救。
缘何会手拿团扇,穿一身奇怪的衣裙,躺在这美人塌上?
她状似平常的抬手,就着外头日光端详起来。
肌肤雪白,皓腕纤细,骨节匀称,看着很美。
却不是她的手。
她腕间有一浅红胎记,平日藏在手镯之下,除了她自己,再没别人知道。
晴空站在纱帐之外,瞧见颜昭望着手腕发呆,以为她因苏欢儿的事伤怀,心里酸楚,竟就将话说出来了。
“这样的姑爷不要也罢,这般对待小姐,竟还要带苏欢儿那个白眼狼进京。”
颜昭眉心一跳,撩开纱帐。
“苏欢儿?”
这一声软绵无骨,苏嗲的叫当事人都有些愣住。
她反应这般大,皆因这具身体的声音与她相差太多。
这种存活在别人身躯里的感觉,一时间还难以接受。
可晴空却以为自己提及了颜昭的伤心事,想到她伤心垂泪的场景,又是心疼又是懊悔,直直跪下,眼眶发红道:
“小姐,奴婢自知不该私下妄议,可姑爷明知您对他的心意,却讨了苏欢儿去院中伺候,还要带着她一同进京,这是全然不顾小姐你的脸面啊。”
碧莲站在一旁,语气带了几分责备:“晴空,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背后挑唆少爷与少夫人的关系。”
全然一副管教人的摸样。
颜昭目光落在她身上,水光涔涔的眸子带了几分隐晦的审视,看的碧莲有些心慌,也跟着跪下来:
“少夫人莫要伤心,苏欢儿与少爷一同进京又如何,她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奴婢,你才是这段府未来的主母,只要您和少爷圆了房,生下子嗣,苏欢儿根本不足为惧。”
晴空本都已经闭嘴了,闻言更是不忿。
自家小姐生的一副绝好皮相,性情又温婉善良,在江淮可是出了名的女娘,求娶的郎君不知有多少。
偏生在镜湖落了那么一场水,叫段家少爷救了上来,自此芳心暗许,非君不嫁。
本以为嫁进段家是得偿所愿,不想这都好几个月了,姑爷连圆房都不愿。
之于新嫁妇而言,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思及此,晴空哽咽道:
“小姐大度善良,处处为人着想,那苏欢儿口口声声对您忠心,为了您去规劝姑爷,可姑爷将她调去主院,待她多有不同,她若知廉耻,就该走的远远的,不来小姐姑爷跟前碍眼才是。”
碧莲扯了下她的衣角:“晴空!”
“继续说”。
颜昭涔涔一双眼望过去,明明是顶温柔的语气,却叫碧莲有种脚底发寒之感。
晴空得了准许,便也不管顾会不会受罚,一股脑统统都说了。
“府中风言风语,都在传苏欢儿不日要成新姨娘,偏就她一概不知,整日跟在姑爷身边,今晨竟还有脸来见您。”
想起当时场景,晴空简直愤恨至极。
自家小姐本就病体刚愈,好不容易养好了一些,苏欢儿又来相告,说少爷要带她进京,她虽百般不愿,但碍于主人家命令,不得不从。
瞧瞧,这是何等不要脸的言论,真真得了便宜还卖乖,做了那婊子还立贞节牌坊。
“要是寻常人家主母,早将这恬不知耻的发卖出去,也就小姐您心善,听她说京中贵人大多眼高于顶,瞧不上她这寒酸身份,竟还赠她银钱,让她置办新衣,奴婢,奴婢真是替您委屈。”
颜昭安安静静听着,长睫盖住眸光,看不真切是何神色。
只有手中那柄绣了青竹的团扇,轻轻转动。
...
场间静了有一会,她始终安静坐着,甚至连手中团扇转动的频率都是一样的。
心里却已经惊涛骇浪。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她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没想到竟还有穿越的机缘。
穿的还是一本书。
是公司准备改编的小说,虽然文风古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