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锁月殿的大门突的被人推开,在寂静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我放下手中经卷,皱眉回头。阳光照进殿内,在来人的周身环出一圈柔和的光晕,我微眯双眼,才看清站在逆光阴影里的来人阿史那纤儿。
我微微叹了口气,复又回头,拿起经卷,继续诵读。
自我搬进锁月殿以来,她便不时过来,却从不进殿。只是静静呆在殿外听我诵经或是同我隔着殿门说着一些天下的近况。今日似是有些突兀,但我却不以为然,这世间的人,我早已没有什么牵挂。
何况我与她,之前的种种,恩恩怨怨,剪不断,理还乱。如今,我只求心境平淡。
阿史那纤儿几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经卷,突然带着哭腔的大声吼道“郑嫣,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我有些恼怒的看向她,这才发现她早已失去往日的雍容傲气,脸上尽是憔悴和痛苦,而泪水就像断线了般一直掉。
我来不及细想,她沙哑的声音又起“他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昨日军中传来噩耗,他死了。”
我心中一惊,似乎有什么从身体里抽离出来,想抓却抓不住,身体一个踉跄,慌乱的扶住身后的香案,泪水竟不由自主的滑下眼角。
我泪眼朦胧的望着眼前的阿史那纤儿,那一身的白衣刺痛了我的双眼,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她今日着了一身素衣。
我上前抓住她肩膀,声音颤抖的问“你说什么?他死了?弥罗死了?不可能,你在骗我,他怎么可能死呢?”
阿史那纤儿厌恶的挣开我的手,声音哽咽“不可能?郑嫣,你现在这个样子做给谁看。四年了,你将自己禁闭在这锁月殿中,已经四年了。你可知这四年,他是怎样生活的。不,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阿史那纤儿苦笑的摇了摇头,跌坐在地上。抬眼望着我,那眼光中的恨意是那么的明显和刻骨。
却突然低头,声音低低的说“这四年来,他没日没夜的处理朝政,领兵出征也都是自己身先士卒。世人都道他是个千古难遇的勤勉帝王,而只有我知道他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这四年来他生活在怎样的痛苦和煎熬里。”
“够了,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我咆哮的打断她的话,瘫坐在地上,我不愿再听下去了,因为心已疼痛到不行。
而她显然不会如我所愿,她抓住我的手,让我面对她,她的妆容已花,可是那眼眸里的沉痛和恨意有增无减。
“怎么,听不下去了吗?心痛吧,你这个冷血的女人,他这些年来可比你要痛苦千倍万倍。即使你那般对他,他亦无怨无悔。你禁闭你自己,他不敢来见你却又怕你一个人寂寞,于是他时时叮嘱我多来看看你,如果不是他要求,我真希望我再也不见你,见到你,我就会想到他的痛苦。”
阿史那纤儿慢慢放开我的手,继续道“你见过他咳血的时候吗?不,你自然没有见过,你每日将自己关在这黑暗的殿中,只会诵读着经书去悼亡你那早死的高长恭。你从不会关心他,你的心太狠。”她顿了顿,似乎陷入了某段痛苦地回忆里,半响才说话“半年前,他便开始咳血,御医说是因为操劳过度,郁结不解所致。他当时只是无谓的笑笑,可是之后却渐渐加深,每日咳血的次数也变得多了。一月前更甚。可是他却突然要出征突厥,决定的很快,我连阻止都来不及。他身体本就大不如前,我害怕他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谁知,竟成真的了。”
阿史那纤儿的声音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啜泣,而我也只是呆坐在地上,脑中迟迟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们就这样各自呆坐在地上,我脑中回放着和弥罗的过往,从长安初遇,到离别,再到重逢,仿佛很久很久了,可是却突然就这样的天人永隔了。我本以为我是恨他的,却在得知他死去的时候,心中一片苦涩。
很久很久后,直到殿内的阳光变成昏黄,阿史那纤儿才起身,她扔给我一块类似令牌的东西,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是出宫的令牌,你拿着它,可通行无阻。这是他最后的遗旨放你自由。”说完便准备离去,我慌忙拉住她的裙角,声音暗哑无力“他在哪,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阿史那纤儿将裙角从我手中抽出,脸上尽是嘲讽“你现在要见他?当初他活着的时候你为何不肯见他一面,如今他死了,你见他做什么!”说完便不再看我。
“求求你,让我见见他。”我抬眼望着她,眼中尽是绝望和哀求。
阿史那纤儿回头看了看我,终是妥协,无奈的叹了口气,许久才慢慢说:“你跟我来吧。”
满目的白色,一路走来,四年未见的风景,全都笼罩在一片素白里,我的心也如同被千刀万剐般疼痛。
走至灵堂,阿史那纤儿挥手让所有宫人都离开,然后淡漠的说“他就在里面,你去看看他吧,一会有人送你出宫。”说完便准备离开。
“等等,阿史那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