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糟老头递上一杯沏好的茶,坐在林岚边上。
“行老,这笔银子明明是从军饷里来的,为何要去工部要账?”林岚能够将这笔银子要来,在这位内务府都管心中,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自然也就缓和了起来。
糟老头搓着手,道:“你刚刚赴任,自然不懂如今官场的规矩。打个比方说,宫里头要买个鸡蛋。钱从国库里领了出来,本来直接交由内务府,差人去买便是。可如今呢,这银子先是送到敬事房,由在内务府当值的宦官过手,再到内务府的手里头。这还是小事,就拿这笔军火的银子来说。
兵部转至工部,工部再分到内务府,中间到底谁克扣的,谁吃饱谁饿着,说也说不清楚,最后自然就难办了。如果不是你去要银子,估计兵部踢给工部,工部踢给兵部的,咱们督造火器的武备司,又得打一年秋风了。”
林岚见到老头一直捣鼓着桌上的图纸,便问道:“您在捣鼓什么呢?”
“宫里头也不知道哪个无聊的人搞出来的玩意儿,非要让敕造司改善一个什么千里镜的玩意儿,我这头疼的呦。”
“额……这个无聊的人正是在下。”
糟老头一口水喷了出来,道:“就是你?”
“所以圣上才让我来敕造司赴任,协助改造这千里镜的。”
糟老头大喜,道:“正是及时雨啊。宫里头送来的这东西,仅此一件,敕造司的师傅们都不敢拆解,生怕难以复原,可难坏了。有爵爷您来知道督造,这件事定然就没问题了。”
“行老,我想问您一个事。”
“说便是。咱们内务府比较特殊,到没有太多的规矩。几个司的郎中,加上我这个都管,底下的都是些手艺人。”
“既然我如今是内务府的人,我冒昧的问一句,武备司出去的火器、弹药,可有弄虚作假的水分没有?”虽然林岚这么问,是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说里头有猫腻,但是今后还要在内务府共事,林岚手头的枪械自然是要派上作用的,若是行老不可信,自然不能交由他来办。
行老脸色一板,道:“你是觉得我也是那种克扣银两的人?”
“我只是多嘴问一句,行老你不必如此芥蒂。”
行老胡子一撅,哼哼道:“不芥蒂?你说得倒是没事人一样,这是在败坏我的人品!”
林岚风淡风轻地说道:“我赴任前,听城里头谣传的,屋新树小画不古,此人必出内务府。向来内务府是个油水衙门。”
“林岚啊,内务府有干活不管账的,也有管账不干活的。这管账的都在宫里,你说说,我这内务府都管,一年到头都摸不着银子,哪里来的贪钱资本?再说说这火器、弹药,每批都是要经过工部、兵部试验,一有不合格,便退回来重铸,怎么有你说的掺次这一回事。”
“我听一个西北老卒说过,就有这回事。”
行老左右望了眼,道:“咱们内务府出去的装备没问题,不代表到了战场上的这些东西没问题。数目上、质量上,谁又能说得准?这些年从兵部批下来的数目上,这火器制备明显减少了数量,而且是跳水式减少,除了打仗少了也有原因外,很有可能便是从中克扣了大笔的银两。至于这些蒸发的银子去了哪个人的口袋里,就不得而知了。”
敕造司的桌子上堆满了图纸。
行老说道:“这些都是敕造司平日里的项目,主要就是对于火器的改制。我大京朝之所以能在边疆占据优势,全靠咱们军伍之中的火器营,而他们手头的装备制式,都是五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
林岚看着埋头商讨着图纸的师傅们,这些人才是敕造司的主心骨,而这些天天跟图纸打交道的人,也确实没有贪污银子的本事。那么,这银子是凭空蒸发了?每年军饷过百万银,难不成统统落到了实处,林岚打死也不信。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西北蛮子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的,能和偌大的王朝牵扯几十年,也是服了这些猪脑子,是怎么搞出来的。
他没兴趣像齐飞白那样上战场拼杀,家里头一家老小,自己还多了俩媳妇儿,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去砍蛮子,但是身在京中,至少得有点正事做做,不能让某些人过得太舒服。
“诸位将手头的活儿都停一停,我来隆重介绍一下。”
十几个人抬起头来,将手头的尺子、笔都放了下来,上下打量着行老身边的林岚。
“这位是林岚,林爵爷。那个今后敕造司的同僚们与林爵爷共事,想必也是荣幸之至。”
一位中年男子将图纸甩在桌上,脸色难看地嘀咕道:“头儿,都说咱们内务府是油水最多的衙门,都挤破头要进咱们内务府。咱们敕造司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银子,这位小爵爷恐怕难以共事多久,我看还是分派到武备司去跟老孙头喝酒吃肉好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手头的这个千里镜,就是林爵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