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飘扬扬下起了雪,大街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高昂着头,张开嘴兴奋的接着落下的雪花,身体来回的蠕动,嘴边不断飘散出白色的雾气,路过的行人见了便善意的笑着。
突然,不远处一声大喝声传来,“小兔崽子,放学了不回家,看我不---别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见是气得不轻!
小男孩惊的一蹦三尺高,连鼻涕都来不及擦,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儿。
身后的妇人见状,气的大骂,路过的行人不时的指指点点,妇人脸色顿红,无奈悻悻然便消失在了街头的拐角。
街上又恢复了一片安宁。
雪花不断得飘落,一只瘦如枯骨的手,抓着窗把往回轻轻一拉,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屋子里响起缓慢轻弱鞋子摩擦地面的‘塔塔’声,片刻又响起椅子挪动的‘吱吱’声,随后便是一室静默。
过了有五分钟左右,室内响起一阵‘沙沙’声,偶尔会停顿一下,很快又响了起来。
床头的闹钟不停的转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
‘咔擦’一声,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妇人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一头银丝整洁的向后梳起,身前系着碎花围裙。
“思思,又在画画?先把药喝了。”声音有些粗,语气带着不赞同,又透着怜惜。
“妈妈,你又没敲门。”
许思年虚弱的笑着,声音沙哑又低弱,再配上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险些让妇人落下泪来。
“抱歉,妈妈只是有些担心你,下一次一定改,一定改。”妇人不想让女儿担心,硬生生挤出一张笑脸,只是看着比哭还难看。
许思年低低的叹了口气,放下左手握着的笔,无声的接过汤药,面无表情的喝了下去,是药不苦吗?不,她只是习惯了,习惯了一日三餐药不离口,习惯了母亲整日满面愁容。
妇人看着她把药喝完,终于漏出了真心的笑容,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的碰了碰她凸起的颧骨,感叹道,“汝汝长大喽,谁家的娃儿都没有我家的汝汝乖哦!”
许思年扶额,白嫩的耳朵悄悄布满红霞:“妈妈,我都这么大了,不要再喊汝汝!”
“在妈妈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
“别人会笑话我的!”
“谁敢!”妇人瞪眼,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模样,混浊的眼睛也亮了几分:“看我抽不死他!”
许思年忍笑,左手慢慢竖起了大拇指,轻轻的摆了摆。
妇人老脸一红,抱着空碗留下一句‘不要画太久’后,‘咔擦’一声关上了房门,屋内再次静默。
许思年静静的看了会儿被关上的房门,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噎的难受。
深夜的街道静悄悄的,两边的路灯泛着清冷的微光,灯罩下清晰可见大片雪花,碌碌不停的飘落在地面,白天留下的脚印已消失不见,所见之处一片银光整洁。
许思年挣扎着做起来,靠在没有温度的床头柜上,冰冷的感觉舒缓了一些疼痛。
这几天疼痛不再明显,没成想一场大雪把她打回了原地。
借着台灯的余光,许思年失神的望着床头柜上那一副半成品的画,看上面雪花里小男孩流光溢彩的眼睛----
“病情恶化,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吧!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她这个病是……”
“医生,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还那么小,还没结婚,还没有体验过当妈妈的感觉,求你了医生,救救我家汝汝……”
“叶女士,别让孩子听了难受……”
“呜呜……我的汝汝啊!”
许思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回想着母亲痛苦的模样,心里一阵揪痛,喉咙上下翻滚,拼命的抑住冲出口的悲鸣,憋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仰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盖住她的双腿,身上穿着同样白色的睡衣,松松垮垮的挂着,右边袖子空荡荡的铺在床面上。
许思年的脸几乎瘦的脱了形,颧骨高的离谱,眼窝深陷,一双眼睛特别大,眼瞳黑漆漆如一滩死水。
许思年从生下来身体就不好,直到六岁上学,才离开医院,之后一直大病小病不断,因为她吃药花钱,家里负担太大。然而上天好像觉得这样还不够,上初一那年一场灾难彻底把这个沉重的家庭瓦解。
父亲狠心抛妻弃女,转身跟另一个女人结婚,母亲在双重打击下仿佛老了十岁,之后因为她,一直没改嫁,从桃李花信般美好的年华熬到如今双鬓斑白,何其可悲!
而她,为此付出的代价是齐根切断了整条右臂,以往病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那时候她是存了死志的。
母亲显些哭瞎了眼,‘你要是不想活,我们娘儿俩都去死好了,都去死,你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