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 1月22日深夜
远东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
距上海4365千米
暗夜无星。从天空俯瞰,广袤的远东平原上,西伯利亚冷杉和白桦交错林立的丛林中,一条白色蒸汽犹如长龙划破夜幕,从林中喷涌而出。
一列蒸汽罐装货车正“吭哧、吭哧”行驶在蜿蜒的铁轨上。
漆黑的旷野气温极低,机车喷出的乳白色蒸汽轮廓,在黑暗映衬下格外清晰。
“哐当、哐当…”铁轨和车轮的摩擦声中,火车头里胡子花白的司炉波洛夫正抡起铁锹娴熟地踩住炉门脚踏阀,往炉膛里添着焦炭。
司机谢尔盖注视着前方铁轨,一边拧开酒壶盖喝了一口劣质伏特加。
辛辣的酒液进了肚子身体很快开始发热。
谢尔盖满足的呼了一口气,刚要收好酒壶,眼睛却愣愣地看着前方,因为惊惧而放大的瞳孔里闪现着橘红亮点。
前方铁轨上凭空出现了几排火把,火光之下依稀可见几根粗大的原木横躺在铁轨上,前方还散落着一些巨大的石块。
“呜呜呜!”
“哧啦啦……噗噗……”
鸣笛之后,情急之下斯尔盖拼尽全力紧急制动,拉下了刹车。
车轮发出长长的令人牙酸地声响摩擦着铁轨,在黑夜里迸发出一溜火星,险险在距离障碍物前不到两米的位置停下。
惊魂甫定的谢尔盖向车外看去,夜幕下无声无息从铁轨两边的树林里窜出十几条身影,其中几个壮汉穿着旧式沙俄军服,手里拿着托卡列夫冲锋枪。
不同于一般无序的火车劫匪,这些人穿着破旧的军服,胡子邋遢,年龄最小的也有四十多岁,显然是残余的沙俄白军溃兵。
这群流寇冲上铁轨后,很快就默契地做了分工。
几个哥萨克拿着冲锋枪站在铁轨两边做着警戒,其余的正七手八脚移开先前阻路的原木和碎石。
一个身形瘦削、典型斯拉夫人长相,穿着沙俄陆军制服的高大汉子,指挥着手下从两边登上火车头,将波波夫和谢尔盖从车头里拽到铁轨下。
“你们想干嘛?”
谢尔盖被两个拿枪的年轻人揪住衣领,他举着手惊恐地问道。
“衣服,脱下你们的衣服。”
为首的高大汉子平静地说道。
“罐子里装的都是农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尔盖赶紧说着,希望这些人可以放过他们。
“有话好好说……”
司炉波波夫此时被摁着,背对着铁轨跪下,嘴里不住的叫喊着。
“别担心,把你们的制服脱下来就没事。”
为首的声音不高,安慰着惊慌失措的两位火车司机。
听到首领说话,先前摁住他们的人松开了手,让谢尔盖和波波夫直起身子解开外套。
与此同时,首领和另一名矮壮结实的小伙也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在凛冽的北风里,所有人的口鼻中都不停呼出热气。
“别担心,我们什么都不会做,只要衣服。”
首领开始换上谢尔盖的司机制服,一边系着纽扣一边安慰着他两。
“跪下!”
随着一声低吼,脱下外套的谢尔盖和波波夫分别又被按住。
极寒的天气里,两人穿着单薄的内衣瑟瑟发抖,背对着火车跪在铁轨旁。
换上司炉工作服的壮实小伙走到货车尾部,摘下挂钩将最后一节罐装车解开,取下车厢号码牌,长方形薄钢板上白漆刷着四个标准的阿拉伯数字“2135”。
然后他挥了挥手,吹了一声口哨。远处路基道岔旁,一个大胡子哥萨克应声扳下道岔。
随着铁轨移动,黑暗中车尾后铁轨岔口处,两名车夫牵着四匹弗拉迪米尔挽马,拉动着一节铁罐车厢缓缓滑行而来。
没多久,“哐”的一声,这节车厢和整列罐装车厢连接在一起。两名战士背着冲锋枪,娴熟地在车厢连接处挂上挂钩做着固定。
为首男子率先爬上火车头,壮实小伙将车厢编码牌插进去后,跟着爬上车头往炉膛里铲了一铲焦炭,开始升温加压。
男子检查过车头,在驾驶台上找到运货单,仔细看了一遍后兴奋地拍了拍壮实的小伙,把头伸出车外吹了一声尖利的口哨。
“咻……”
“亲爱的阿廖沙,祝你们顺利!”
站在铁轨两旁的人纷纷冲着车头打着招呼。
阿廖沙坚毅的脸庞很是凝重,重重地朝车外伙伴点了点头。
须臾,车头放出一股浓稠的蒸汽后,缓缓向前方驶去。
“砰……砰!”
随着两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