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的月光从一扇半开的小木窗里投进屋里,依稀可见的是屋里有一排大通铺,上面睡了十几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由各种不同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的恶臭的异味,也时不时有呼噜声响起。
“不!不要!”躺在最角落曲卷在成一团的人儿不安的扭动着,突然惊恐的尖叫,最后眼睛猛然大睁。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坐了起来,无助地抱着双膝,抬起来泌出薄汗的小脸,看到其他人熟睡着,没有人被她惊醒才松了口气。
一年了,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都会被这个恶梦惊醒,爹还有哥哥的头颅随着刽子手那把锋利的大刀滚落在地的情景历历在目。
一道用黄绸写着莫须有的罪名的圣旨就定了她爹的罪,通敌买国多么沉重的罪名,就这么扣在她爹的头上。
丝毫不給予任何辩解的机会就将整个尚书府的男丁斩首示众,女子或分配到各权贵府邸或没入宫中为奴为婢。可笑的是,这还是所谓的皇恩浩荡,皇帝仁慈才没有灭了九族。
而她娘在进宫不久后就因伤心过度,又被宫中这些逢高踩低的小人給活活折磨死。
不,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替爹娘洗刷冤屈,手刃背后使计陷害她家的奸人,以慰爹娘哥哥的在天之灵。
颜紫珞咬紧双唇,任由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也倔强的不哭出声。
她必须忍辱负重地活下去,大仇未报,她不能追随爹娘而去。
“快起来!快起来干活,都什么时候了还睡!”
颜紫珞听到这熟悉的刻薄尖锐的声音,缓缓看向小木窗外,原来不知不觉又是捱到了天亮。又是一夜不成眠,却没有半点困意,只是眼下的黑影又加深了几分。
啪!一记响亮的鞭声伴着高亢的怒骂声:“贱蹄子,还磨蹭什么?快起来!”
颜紫珞冷冷地瞪着那个持着皮鞭趾高气扬的浣衣局的管事洪嬷嬷,对于落在她身上的鞭伤早已经麻木,习以为常了。
“敢瞪我?找死!”洪嬷嬷被颜紫珞那凌厉的眼神瞪得有些心虚,不禁恼羞成怒地再度挥鞭抽打着颜紫珞。
而周围同样低下的宫女没有人去理会颜紫珞,全都冷漠地走了出去,去开始新的一天的劳作。
颜紫珞也闷不吭声,挺直腰背,漠然地随着众人走了出去,丝毫不理会洪嬷嬷的叫骂。
颜紫珞看着堆积如山、一桶又一桶的衣服,她所干的活往往比别人多了数倍。最脏、别人最不愿意洗的衣服全往她这里丢,仅仅只是因为她是所谓的罪臣之女。
这一切她都忍了,总有一天她要这些人加倍偿还,她埋头默默地搓洗着这些脏臭的衣物。
颜紫珞站起身踮着脚从半人高的木桶里掏出未洗的衣物,无奈桶太深。当她吃力地掏出最后一件衣服时,一道黑影从她的手边飞窜过去。
她惊得后退了一步,却不慎踩在搓衣板上面,一个重心不稳身体便直直地往后倒去。却不曾想她背后也是一只装着衣物的大木桶,连带着这只大木桶也被打翻了,衣物散落一地。
“你是怎么做事的,笨手笨脚的,不教训你一顿皮痒啊!”洪嬷嬷又揪住机会,扬起鞭子毫不留情地一鞭接着一鞭抽打着颜紫珞。
颜紫珞没有反抗,一双美目不屈地瞪着洪嬷嬷,即便咬破了双唇也不愿出声求饶。
“住手!”一道颇有威严的男声骤然响起。
当所有人看到来人时,全都吓得面无人色,脚下一软全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万岁!”
颜紫珞只看到一双明皇色绣着金龙腾飞的靴子,靴子边缘绣着祥云。而刚才那道黑影又飞到靴子边上,居然是黑色不知名的鸟。
她心里一震,缓缓抬起来,当她看到来人的脸时,如遭雷击。是他、竟然是他!
颜紫珞只觉得一阵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然后眼前一黑,身子更是软软倒下。昏迷前感到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具温暖的怀抱,耳朵边犹传来:“珞儿、珞儿!”
颜紫珞感到有人在耳边叫唤着她,这是她思念已久的声音,在她饱受仇恨的煎熬之时唯一可以稍微缓解的慰藉。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她仍然极力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深埋在心中的那个人。
“珞儿,你醒了?”夜炫扬一见颜紫珞醒来,面露喜色,想要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你是皇帝?”颜紫珞将怨恨的目光放在他身上的龙袍,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挣扎地坐起身。
“是!”夜炫扬悻悻地收回手,心里免不了会有些失落。
他顿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他也是才知道原来她的真实身份是通敌卖国的兵部尚书颜承昊的女儿。
是他亲自下旨处斩颜承昊的,他更不知她原来一直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