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残阳如血。
夕阳的余晖落在“济世堂”门前的黑色牌匾上,泛出暗红色的光泽,仿佛罩上了一层浓浓的血气。
“当归一钱,白芍半钱,地门三钱,天门冬半钱,以沸水煎服,三日之后便可见效。”
赵拂衣坐在柜台里面,对面坐着一个脸色蜡黄的病人,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挥笔写下一副药方。
手脚利落的伙计早已等在身后,当即照方抓药,三两下称好药材,包在麻纸包里,递给柜台外面的病人。
病人接过药包,没有多说什么,扔出一点碎银子,拱了拱手,踉踉跄跄转身离去。
“公子,最近生意不错,赚了不少银子,等老爷回来,看到这副景象,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等到病人走远,伙计抓起碎银子,掂了掂,眉开眼笑地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赵拂衣摇了摇头,眉宇间泛起一丝忧色。
近半年来,天气干燥,久旱不雨,气候越来越怪,疫病的传播也愈加泛滥,城里城外许多人生了从未见过的怪病,互相之间还会传染,这已经是瘟疫的兆头。
干旱无雨,接着就是粮食歉收,饥荒四起,再加上瘟疫传染,即使以他浅薄的历史功底,也知道这绝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便是一场民变,恐怕要死不少人。
若是朝政清明,官员得力,赈灾及时倒还有机会转圜,可是大魏王朝立国三百余年,历经二十四帝,数百年积弊下来,早已步入王朝末期,目之所及,官贪吏滑,一切都只顾吸血,那还有什么为国为民的正臣。
“难道这辈子要经历一次乱世不成?”
赵拂衣想到这里,再次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作为一名穿越者,他来的确实有些不是时候。
十六年前,他穿越到了这方世界,成了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吃饭喝水都要人喂,等到十多年后,终于长大成人,想做出一番事业,却发现世事艰难。
起初,想走科举之路,却发现科场不是用文章说话的,是用银子说话的,没有足够的银子,任你有李杜之才,也只能做一名落第书生。后来,想仰仗前世学过的科学知识,发明点东西,却发现这个世界的技术手段太低,一切全凭手工畜力,连个螺丝钉都造不了。
文科不成,理科碰壁,如果不是穿越后的这户人家,祖传一间医馆,有一手治病救人的本事,只怕连糊口都难。
为了这一口饭吃,他也就没有去别处,一直在医馆厮混,苦苦研习医术。
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家里没什么人,只有父子两个,也就没什么狗屁倒灶的家族内斗,再加上这个便宜老爹,一年到头都在外地做药材生意,除了年终回来一趟,一起过个年,平时从来不出现,让他耳根清净,自由自在。
……
“少爷!”
就在赵拂衣为这世道忧心忡忡的时候,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慢吞吞从街头走来,费劲地迈进医馆大门。
“忠伯来了!”
赵拂衣连忙起身行礼。
老者名叫赵忠,是家里的老仆,已经七十多岁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早年间不知遇上什么事,断了一条胳膊,只剩一条胳膊还能用,更显老朽,莫说是干活,就连照顾自己都困难。
不过,赵忠在赵家已经两代,赵拂衣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甚至赵拂衣的一身医术,大半也是跟赵忠学的。
因此,赵拂衣从不把赵忠当下人看待,一向视为长辈,叫一声忠伯。
“咳咳,老爷回来了,想要见你。”
忠伯重重咳嗽了两声。
“怎么现在回来了?”
赵拂衣感到奇怪,这完全不符合便宜老爹的习惯。
“老爷着急见你,咱们快走吧。”
赵忠没有解释,苍老的脸上表情僵硬,只是不住地催赵拂衣快走。
“好吧。”
赵拂衣点点头。
他知道赵忠寡言少语,很少说多余的话,也就没有多想,向伙计交代几句,转身走出柜台。
……
济世堂开在汉中城里,赵家老宅却不在此处。
汉中城外,以南十里,有一处古镇,名叫拂柳镇,赵家老宅就在这座古镇上。
十里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大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回到赵家老宅,赵忠叫开院门,在前面带路,一路向后院走去。
赵拂衣跟着他,一起来到后院的一间卧房门前。
来到这里,赵忠自觉地让在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赵拂衣独自进去。
吱吖…
推开屋门。
一股浓浓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