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衣。
白衣的白,白衣的衣。
我的工作,是在大学教书,教古文,我最爱教学生们读的一首词,就是柳永的《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每次我讲到这一句,都不免逸兴飘然,心情大好。
心情不好的只有一天。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闯进教室,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我:“你……你就是白衣?”
难得我心情好,在学生的嘻嘻哈哈中给他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
他一把推开我的好心:“你这个骗子!本来是老师,还硬装作什么最有把握的律师,让我来……这么高的楼,我和那个黄脸婆娘的离婚案件不用你办了!”一面说,一面义愤填庸地又闯出了教室。
我看着中年男子臃肿的身体挤出了大门,嘴角轻扬,吐出了两个无比好听的字:“不送”。
一个梳马尾的女孩子冲着我甜甜的一笑:“白衣老师,那个叔叔是不是要倒霉了呀?”
我也冲着她甜甜的一笑:“你说呢?”
一个月后,j市的大小报纸上刊登了一条消息:“本市的著名投资家胡进做了一笔最失败的投资,这次与结发妻子的离婚诉讼,使他的个人财产损失了六位数字……”旁边附了一幅闯进我教室的中年男子的照片,脸色白的如一张白纸。
我一边看着这张报纸,一边修剪着我的指甲。
我的室友兼小秘书肖真真递过一杯咖啡:“白衣,你是怎么办的,弄得他好狼狈哟,我真是怜悯他。”
怜悯?
不要搞笑好不好,她的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怜悯”式笑容。
我的脸上也有一抹贼贼的笑。
优雅地接过咖啡,我的声音优美如银铃:“没什么,他不让我代理,我也放弃了这个生意,只不过……”我拉长了音调,满意地看到肖真真拉长了耳朵,“只不过,我帮他的夫人代理而已。”
“哈哈哈哈ddddd”肖真真全无淑女风度地笑弯了腰,我端起咖啡,一抹轻笑漾起在我的唇角。
我是白衣,主业是古文学的大学教师,而副业,被我称为“末技”的,是律师。
而我,偏偏在“末业”上,很有名气。
做主业是为了享受,而行末技是为了吃饭。
我擦擦嘴边的牛奶,盘好及腰的长发,为了我下个月以至下下个月的口粮,我还得敬业地把官司打下去。
“这是我的被害人提供的留有犯罪嫌疑人□□的内裤,经法院指定的司法鉴定机构作出鉴定。”黄律师将一张鉴定书抽出,交给书记员,“□□与被告人的血型完全吻合,这是铁证如山的,正是被告人对我的当事人觊觎已久,才在八月二十日下午,利用上下级关系将我的当事人骗至家中,在被告人的庭院内强行奸污,如此禽兽行径,真是天理不容!”黄律师口沫横飞,义愤填庸,将被害人dd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卷发女人的照片递给书记员,“这是被害人被□□后身上的伤痕,这个禽兽……”
“我反对!我反对对方律师用这样激烈的言词。”该是在下出场的时候了,我清清嗓子,我的原则是官司可以不赢,但声音一定要悦耳。看着黄律师的脸黄得象他的姓,我又优雅的笑了一下:
“首先,我要向对方律师说的是,现在功过盖棺尚未定论,你的污辱性言词是要承担法律后果的。其次,我要向法庭出示我的证据。”众目睽睽之下,我抽出一条脏污的手帕,上面沾满了泥土与草屑,“这是一条手帕,是我上周新买的,纯棉质地。”黄律师一声冷笑打断了我的话:“白律师,这个我们都知道,你不会是为棉织厂做广告吧。”
“当然不会了。”我唇角轻扬,“为了这个所谓的‘□□’案子,我特地买了这条新的棉手帕,是为了与这位侯丽云小姐那天穿的裙子的质地相符。”听得法庭中响起一阵惊讶,我继续说了下去:“八月二十日下午,是个潮湿的天气,在上午十点时,刚刚下过一阵小雨,地还是湿的,正好,前天也是微雨天气,我用这块手帕,特地去我的当事人,谢明家的庭院上擦了几下,结果,就是这样。”我扬了扬手帕,手帕上的泥土微微掉露,转向侯丽云,这个烫着卷发,涂着红色口红的女人,我的眼神转为冰冷,“请问侯小姐,你是否能解释一下,你被谢明先生‘□□’的时候,为什么裙子上,一点擦刮的痕迹都没有,连草地上的泥土都没有呢?”
侯丽云惊慌失措,嘴唇不自然地抖动:“这这……那天草地,我的裙子是棉的没错,不过……这是因为草地上没有水……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