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冰雪未消,晨光普照。
一名十六七岁的青衫少年,面南背北拄着棍儿,立于黄河大堤之上极目眺望。
须臾,少年身旁响起黄鹂般清脆的声音。
“看!那儿就是东京城,过了河再走小半天功夫就能到。韩大哥,别怪俺没提醒你,若是偷跑过去,被官军捉到要杀掉的哦!”
少年即是“韩大哥”,侧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黄鹂”。
十二岁的沈三娘有着婴儿肥的脸型,虽然黄毛丫头一个,却偏偏要装出小大人的模样。
她的衣裙已然破旧却打理的干干净净,两只发髻上的红头绳算是唯二的首饰。
三娘踮起脚尖,伸手指向南边影影绰绰的城廓,颇为憧憬地说道:“听人说东京城里有座艮岳,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兽美味佳肴。
俺们大宋的道君皇帝在里面求仙问道……唉~要是、要是能进去看一眼该多好啊!”
少年不由得默然,只是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韩逍遥,本该在21世纪的大好时光中享受人生!
可一梦醒来,逆流近千年的荒唐事,猝不及防地砸在目前豆芽菜一般的身体上。
人家的主角穿越历朝历代,不是做暴君就是当太子,开场霸气侧漏呼风唤雨。
再不济,烧个瓷器磨个豆腐,哪怕去护理母猪,也能赚得盆满钵满锦衣玉食。
轮到自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这算不算没天理?
躺在草窝里喝了两天米汤的韩逍遥,终于明白这不是一场梦。
今晨醒来,拄着木棍,他走出栖身的草窝,真真切切地看清楚当下的世界。
方圆百里,俱是荒野,遍布着饥寒交迫神情麻木的流民。
此处原本都是大好良田,只因历年黄河汛期,为了确保南面的东京城,此处往往是官府泄洪的首选,遂变成泥沙混杂的盐碱荒草滩。
据韩逍遥所知的有限信息,他脚下是黄河北堤,现在是宣和五年。
大宋。
东京城。
道君皇帝。
压垮腐朽帝国最后一根稻草的艮岳。
这让韩逍遥一阵牙疼。
没想到,自己稀里糊涂竟然穿越到被历史和汉族永远铭记的时代。
不出意外,此刻,那位皇帝老儿和高官权贵们,必定歌舞升平丰享豫大。
可他们绝不会想到,几年之后,野蛮与文明不可避免地直接碰撞。
而碰撞的后果,长江以北上千万的生命几被屠戮殆尽。
家国破碎,河山浸血!
靖康之耻,非但摧毁北宋王朝,更点燃了覆灭汉家文明的导火索。
此乃华夏之殇,千古余恨。
究其根源,后世网络上较为公认的是“三冗之弊”、“文贵武贱”以及“大宋君臣昏聩”。
当然,除了上述三条,“奈何女真有外挂”也榜上有名。
韩逍遥并非键盘王者,相反,他一贯秉持脚踏实地天道酬勤的积极态度。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开启地狱难度,却也意味着局面不可能再坏了。
他以身上硌手的肋骨发誓,自己的命运不能操于人手。
别说帝王将相,就连老天也不行。
绝对不行!
……
大堤之上,沈三娘话音刚落,便有人埋怨道:“三娘,你越说越饿的紧了,俺想爹娘和大兄,俺想家了……呜~”
不用转头韩逍遥也知道,抱怨并呜咽的是沈二娘,即三娘的姐姐。
二娘芳龄十四,却有一米六的个头,身材发育的极好,即便放在后世也是妥妥的大姑娘。
相比三娘的精明玲珑,二娘身高马大性情憨直,目前苦活累活大多着落在她身上。
唯一的麻烦,二娘胃口极大。
全家三份米汤一多半进了她的嘴依然不顶饿,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会偷着喝水充饥。
现在看去,二娘诺大的骨架已经晃晃悠悠,再这样下去怕一阵风就吹跑了。
两天的相处,韩逍遥已经大致了解沈家姐妹的情况。
沈家原本是北边的大名府辖下,几代人积累下十余亩田产,日子虽清苦却也能勉强温饱。
但童贯二十万大军去岁北上伐辽,遭遇契丹残兵败将竟一夜崩溃数百里,整个河北随即遭遇无妄之灾。
一股溃兵不知怎么闯到了沈家附近,不分青红皂白地烧杀劫掠。
祖母带着二娘三娘藏于村外草丛躲过一劫,但沈父沈母与长子沈大郎不幸罹难。
溃兵走后,祖孙三人返回村子才发现,家园已然烧成白地,乡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