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金华猫在衙门为非作歹,又或者有鬼怪戕害人命,陶醉肯定立刻坦言相告,务必救下程亦安的性命。但问题是没有,不仅没有,那鬼的鬼气若有似无,程亦安身上也是阳气半点儿未损,那金华猫更是私底下跑来敲打他,这让老实妖如何开口呢?
程亦安毕竟是人,万一吓到了可就麻烦了。
还是再观察看看吧,大不了他以后每天都来汤溪衙门报道,想到这里,陶醉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没有,只是前段时间你连剿三大寨,我担心你被山贼报复。”
“多谢陶兄提醒,不过我既然敢来汤溪,自然是有些凭借的。”事实上,他探花出身,又师出名门,翰林考评也不低,如果想外放谋个肥缺,便是知州也是能做得的。他来汤溪,只是他觉得能躲个几年清净而已。
当然,现在妖妖鬼鬼一大堆,稍微有些偏离了初衷,不过问题不大,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陶醉心想也是,程亦安并非心无成算之人,从他初来乍到连剿三大寨就可见一斑:“若程兄有事,只管言语,在下还会些拳脚功夫,一打三不成问题。”
“陶兄原是真人不露相啊,佩服佩服。”程县令心中一喜,这可不是他开的口,而是对方主动要求,这以后要有什么事,他肯定不会客气的。
哎,看来陶醉有八成是妖了。
是夜,陶醉依旧婉拒留宿回了竹林,还没等进竹林呢,就看到花爹急匆匆地向他走来,一见他便道:“陶醉啊,你有没有看到花姑子啊?”
“花姑子?她不应该在家吗?”
花爹气得直跺脚:“她不在了,她娘也由着她,这丫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说她会不会是去寻那安生了?”
陶醉:……我觉得很有可能。
“您先别急,此事好办,我去府城一看便知。”
陶醉揽了活,便急匆匆往府城而去,也幸好他是妖,这会儿城门关了也能进去。
安幼舆是廪生,他家家贫,交不起大书院的束脩,好在州学鼓励秀才学子往上考,廪生是可以免费入学的。他学问也做得不错,按理说今年秋闱有大希望能中。但怎么说呢,也是他时运不济,此次的主考官偏于骈俪的文章,安生文风偏于质朴,这才名落孙山。
如今他颓废了几日重新归来,学识难免有些生疏,州学里与他不对付的同窗听说他大病了一场,身体不如从前,州学里便传起了安幼舆做学问不如从前的风言风语。
安幼舆是个豁达之人,对此虽然气愤,但不听便是了。可偷偷跑出来看他的花姑子却气得不得了,她涉世未深,也不懂人间世俗的规矩,见那姓何的书生居然敢如此编排安公子,当即气得她用法术戏弄了几人,若不是陶醉及时赶到,这些学子恐怕要被花姑子倒吊在树上至天明。
“花姑子,你在做什么!”
陶醉赶紧手一拂,将倒吊着的几人放下来,又蒙昧了记忆,送回书院宿舍中。
“他们欺负安公子,我不过是出手教训他们一番!陶哥哥你做什么呀?”花姑子满脸埋怨,陶哥哥怎么站在那群人那边。
陶醉却觉得头痛,或许他和花爹对花姑子的教育确实是太过纵容了:“人类脆弱,你这般将人倒吊着,不出今晚,他们就该没命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手上有人命的妖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
“啊?我不知道嘛。”花姑子自觉理亏,脚踩着地上的落叶,小声道,“而且他们要是快死了,我肯定会放他们下来的。”
“你确定你不会把人吊着,然后去看那安生?”陶醉的目光如利剑一般,花姑子被看得恼怒,当即道:“那现在不是没事嘛,陶哥哥你怎么那么烦,安公子都被欺负了,我自然要帮他的呀。”
陶醉有些心累:“那你信不信,你这般戏弄人一番,安幼舆的生活只会更遭?”
花姑子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那些人这般可恶的吗?”
陶醉此刻才发现,花姑子不知何时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处事规则,从前她烂漫天真,只在家里祸祸,他觉得她可爱娇俏,可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安幼舆,做出来的事情……
“书院里有书院里的规矩,安幼舆能考中廪生,自然不是傻子,如果他真被欺负到,他自己就会反抗。”陶醉试图讲道理。
但很显然,女孩子在恋爱面前,是从不讲任何道理的:“可是我心疼安公子啊,他人那么好,合该受到所有人的善意,那些人根本不配当读书人。”
“那你私自跑出来,随意在人间使用法术,你还有理了?”
花姑子气得背过去:“陶哥哥你这么小题大做干什么,我又没见安公子,就是远远看了看,你不会是来抓我回去的吧?我不回去!”
“你必须回去,此地学风甚浓,清气自成循环,以你的修为,再待下去就要变回原形了。”
花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