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日白若萱与萧云帆分别之后,与手下来至草原。三次携带厚礼前往归化城拜会钟金哈屯。所谓归化城乃是隆庆六年时,蒙古族首领阿勒坦汗召集各族能工巧匠,模彷元大都,在大青山之阳,黄河之滨,破土建设的一座城池。明朝赐名“归化城”,而蒙古人叫“呼和浩特”(其意为青色的城)。
钟金哈屯本名也儿克兔,“哈屯”在蒙语中是夫人之意。钟金哈屯是也儿克兔的封号,而明朝人称这位奇女子叫三娘子。
三娘子与白若萱的奶奶白可心有亲戚关系,按辈分而言,白若萱算是三娘子的侄女。三娘子与她见面之后,便将她留在身边。白若萱一番计较也只有她留在这位姑姑的身边,才能促成边关和平。
这日,恰逢西藏喇嘛教派来特使,要求接回三世达赖的转世灵童。这灵童是蒙古贵族苏密尔台吉的儿子,听到要与儿子分别,苏密尔台吉心中不忍,便向三娘子请求。
金碧辉煌的偏殿内,一张黄缎坐榻上坐着一个妇人,四十岁左右年纪。面容红润,弯眉细眼,面目慈善。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皮沿笠子帽,外着黄色皮领对襟大袍,内穿桔黄色紧袖长袍,耳坠大环,颈挂红色珊瑚项链,尽显雍容华贵之态。
苏密尔台吉与夫人珠拉行过礼后坐在下首。苏密尔台吉神情苦楚说道:“哈屯,我那孩子年幼如今要被送往西藏哲蚌寺去,我和珠拉实在不忍。说我的儿子上灵童转世,我是不信的。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
三娘子捻着手中的珠串柔声道:“苏密尔台吉我知道你爱子情深,可这是佛祖的神谕又岂会有错?你的儿子能做灵童,是你的福分,你又何必怀疑?珠拉,我也是做过母亲的,要你们亲生骨肉离别,自然万分不舍。
不过汉人有句话,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句话是说天下之大爱就是父母爱孩子的那种爱,他们为孩子的长远考虑,把孩子的未来都考虑好了。你们为人父母的心我是能懂的,不过你们还要为孩子的将来慎重考虑。”
珠拉泪眼婆娑,眼睛肿得像颗红桃子。她抽抽噎噎地说道:“可是……可是我还是无法接受……”
白若萱站在一旁,瞧那妇人难过心中不忍,走上前去取出手绢给她擦泪,轻声劝慰道:“珠拉夫人,你的伤心哈屯也懂,不过这件事关乎我们部族的兴旺。”
珠拉哭诉道:“部族的兴旺难道要我舍弃儿子么?”苏密尔台吉知道妻子这话说的是实情,可当着三娘子的面说出终究有些不妥。
他赶忙起身说道:“哈屯见谅,珠拉无知,还请你恕罪。”三娘子澹澹道:“珠拉的见识不如你,她看不透世事,你还看不透么?”
这话说的看似平澹,可在苏密尔台吉看来却处处透着威严。苏密尔台吉忙伏下身子说道:“哈屯,你就算问我要千百的牛羊,千百的黄金我都会给,可是你也知道珠拉身子不好,这孩子又小实在离不开母亲。还请你跟西藏的喇嘛大师们说说,让孩子长大些再去。”
他这话说时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可三娘子依然冷冰冰地说道:“不行。”见双方说僵,白若萱向苏密尔台吉使了个眼色,这对可怜的夫妇只能恹恹告辞。
待二人走后,白若萱道:“姑母,苏密尔台吉的孩子如今才三岁,还是个吃奶的娃娃,难道就不能跟西藏喇嘛们说说。”三娘子缓缓道:“萱儿,这事的利害你难道看不出么?”
白若萱一窘说道:“孩儿愚钝,还请姑母指教。”三娘子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白若萱握住这只手将她扶起。
三娘子缓缓道:“说起喇嘛教与我族渊源还要追朔到隆庆年间。当年俺达汗盛邀三世达赖索南嘉措来我蒙古传教便是我的主意,一来身居西藏的索南嘉措为别的教派势力压制,郁郁不得志想要寻求一线生机;二来大汗要一统蒙古部族,他正好可以借助喇嘛的力量巩固王权。
我辈族人多以信奉萨满教为主,然而萨满教义之中有不少残害生灵的做法。而佛教则不然,讲究与人为善,往生极乐。在穷苦百姓中很受欢迎,而大汗要各部族臣服,除了非必要动用武力外,还要有神权加持,百姓膜拜,那样才能建立真正的霸业。
萨满教的神权均在那些巫师,祭司手里,有这些人在,王权只有被削弱的份。大汗引来佛教之风正好能与萨满教抗衡。汉人有句话,叫得民心者得天下。
只要各部族的平民都信奉喇嘛教,承认大汗是神佛转世,那大汗的地位便不会轻易动摇。这索南嘉措得大汗相助,也不负众望,短短几年之间,就有了数万虔诚信众。
索南嘉措对大汗也十分感激,自然替他向信众宣化,如此一来,各部族人对大汗敬若天神,一时间海内无事,天下太平。
如今喇嘛教活佛转世灵童又是我部族的人,这对于我部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有这灵童在,那么今后我们部族无论何时遇到困难总有一支后援。
姑母我虽是蒙古人,却爱慕中原文化。与那些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