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孟去病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粗布薄被,环顾四下,却是置身于一间小屋,屋里陈设甚是简单,惟有一桌一椅,墙上挂着一口单刀,桌上放着一顶斗笠,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心中疑惑,想要坐起,只觉脑后一阵疼痛,忍不住呻吟起来,伸手一摸,伤处已然包扎停当,只是伤得颇重,犹自隐隐生疼。
这个时候房门声响,一个中年汉子推门走了进来,见他醒转,面露喜色,笑道:“小兄弟,亏得你终于醒了。”
这个人生得身形魁梧,脸型方正,浓眉大眼,一眼看过去便知是个忠厚朴实的汉子。
这人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说道:“我的兄弟错把你当成杀人的凶手,心中愤怒,故而出手甚重,赵某给你赔个不是,还望小兄弟海涵。”言语之间甚感歉意。
孟去病与之交谈数句,方才知道,这汉子名叫赵平安,是济南府平安镖局的总镖头,日前带着一众镖师途经附近,看到刑小天留下的记号,担心有异,便派出手下的镖师前去查看,却是迟迟未归。
他又派人出去查找,这才发现那几名镖师俱已被人砍杀。
其他镖师见到同伴惨死,自然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外出找寻凶手,誓要为同伴报仇,恰好撞见孟去病,认出他骑的马正是其中一名死去的镖师的,这才把他错认作凶手,又见得同伴俱是一刀毙命,显见得凶手武功不弱,故而出手不留余力,将孟去病伤得甚重。
待到孟去病受伤昏迷,众镖师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孟去病患有瘫症,并不会武功,料知此事另有曲折,这才将他带了回来,又找来大夫替他疗伤。
孟去病见赵平安谈吐间甚是中肯,对之甚感信任,便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俱实相告。
赵平安听了不住点头,说道:“马帮与光明教起冲突这事我也有所耳闻,这才派人四处查看,只是附近并没有看到马帮的人,也没有发现你那位朋友还有那两个恶贼的行踪。这两个恶贼杀了我多名兄弟,这个仇势必要报,只不过我眼下另有紧要的事情要办,只能暂且搁下。好在知道了他们的名字,不怕将来找不到仇家。”
他话题一转,问孟去病道:“小兄弟,我等不日便要远行,你可有什么亲朋好友住在附近?我可派人将你送去。”
孟去病摇头说道:“马帮的兄弟既是去向不明,我爹只让我去找万花谷的白先生。”
赵平安仰面朝天,思忖片刻,摇头说道:“江湖上从未听说有什么万花谷,又或者是什么白先生。”
他见孟去病脸上露出失望之情,赶忙劝慰道:“世外高人所在多有,必定是我孤陋寡闻,不曾听过。”
孟去病心中却想:你是走南闯北的镖师,如果连你都不曾听过,却让我到哪里去找这万花谷的白先生?心念及此,心中一片茫然。
赵平安稍作沉吟,又说道:“小兄弟,我看你患有瘫症,想必你爹也曾带你多方求医,却未有效果。如今你既是暂无去处,不如随我等走一趟,或许我能找着人医好你这瘫症的毛病。”
孟去病患病多年,当日里孟霁云也曾带他四处求访名医,均未见效,如今听赵平安所言,心中自是毫无波澜,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赵平安行走江湖几十年,岂能猜不到他心中所想,笑道:“话我也不能说得太满,我们去到那地方未必见得到人,就算见着人,人家也未必肯给你治,可若是人家肯给你治,赵某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就一定能治好你的瘫症。”
孟去病听他说得笃定,终究不免怦然心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孟去病又与之言及刑小天与小青之事,闻听小青是神剑山庄庄主之女,赵平安连连咋舌,说道:“神剑山庄可不是我等能说得上话的地方,不过等我这里事情办妥,我倒是可以陪你走上一趟,去拜见神剑山庄的江青峰江庄主,至于人家见与不见,又是否能让你见着那位小青小姐,可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孟去病与赵平安交谈多时,知他为人甚是热心,便连声道谢。
赵平安笑道:“我手下镖师将你打伤,我正过意不去,更何况我们做镖局的行走江湖,讲的可不就是多交朋友,少树仇敌嘛。”
两个人又交谈片刻,赵平安叮嘱孟去病好生休息,便起身离去。
他走到门外,一名趟子手走上前来,低声说道:“总镖头,人已经到了,正在大厅等你。”
赵平安点了点头,关好房门,往大厅走去。他将整个院落租下安置镖局众人,原本自己住的便是后院的小屋,如今却是让了出来,给孟去病休息养伤。
他穿过厢房,走到前院,还没进屋,已经听到大厅里传出来歌舞之声,抬头看过去,见到大厅灯火通明,歌伎翩翩起舞的身影透在窗纱上。
他心里想:这富贵王当真是名不虚传,走到哪里都喜欢摆出偌大的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