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让海棠去大闹山门,主要就是为了引走长生真人。但现在看来,对方并不在龙虎山上,那么,此间便无人能阻止他抢夺巨子剑。
“一直这么瞎逛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得抓个活口问问,永沅真人住在什么地方。”
他正这样想着,心意微动,感知到将有两名道士走过来,便身形一闪,藏身到附近的灌木丛里,准备伺机动手擒拿。
这时候,那两人的话音悠悠飘到他耳朵里。
“说实话,我真想不通,明明已是风烛残年的年纪,反正活不了几年,又没了修为,就是道门的累赘,干嘛还得供着他?咱俩也真倒霉,还得把他背出隐峰……”
任真神色微凝。隐峰,这就是安置道门元老的地方么。
只听另一人讥笑道:“你懂个屁!老掌教辛劳一生,为道门立下汗马功劳,难道不该尊享供奉?道门要是薄情寡义,卸磨杀驴,岂不是让门人弟子们寒心?”
这话听起来貌似有点道理。
先前那人毫不犹豫,反击道:“你才懂个屁!前年剑圣回云遥宗时,受尽屈辱嘲讽,你难道没听说?她的实力和功勋,难道不比咱们老掌教高?后来的待遇又怎样?”
这话也没毛病。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现实注定残酷,只有天真幼稚的年轻人,才会把颜面和名誉看得太重,高于实际利益。
“我说杜哲,你非要跟我抬杠是吧?这俩人是一回事吗?剑圣孤傲冷僻,压过云遥宗掌门,遭他嫉恨已久,被报复很正常!而咱们老掌教,亲手把掌教培养长大,亲如父子,道门谁敢害他!”
说到底,宗门对落寞功臣的态度,都建立在两者的真实关系上。
正一道的情形跟云遥宗不同,永沅真人悉心栽培长生真人,师徒感情笃厚,不像剑圣那样,涉及九剑绝学的利益之争,他能得到赡养,也在情理之中。
此言一出,点明问题的关键,先前那人哑口无言。
任真偷听到这里,已经彻底弄清,这俩人正是前去护送永沅真人离开龙虎山的。
“这样最好不过。让他们头前带路,省得我还得到处乱找。”
于是,他取消动手的念头,尾随这两名道士,潜入龙虎山后的云雾深处。
里面有座不高的山峰,若非走进云雾,从外界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峰前平地上盖着一间小院,院内种满花草,显然,永沅真人在这里安度晚年,过得很惬意。
任真确定,此处就是目的地,便急速掠出,将两名道士击倒,飘然走进小院。
院子里,一名老道士手拎花洒,弓腰站在花圃间,正在聚精会神地浇花,浑然没察觉到任真的到来。
任真见状,确认这位前任掌教真的功力全无,便移步坐到摇椅上,悠闲地说道:“像你这种犯下无数罪孽的屠夫,居然也能得善终,老天爷到底长没长眼……”
永沅真人身躯一颤,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听清嘲讽话意后,转身盯着任真,老脸上的皱纹陡然加深几分。
“你是什么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饱经沧桑,阅历和眼光都极不凡,此时看到任真的淡然神态,生出一股种非常不详的预感。
任真躺在椅子上,轻轻摇晃着,答道:“我是后生晚辈,跟你的年龄差距太大,就算报出名号,你隐居这么久,应该也没听说过。”
他摩挲着微白的指节,继续说道:“不如开门见山吧。我是来拿墨眉的,你是主动交出来,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永沅真人闻言,瞳孔骤缩,将花洒放在地上,厉声道:“你好大的胆……”
话没说完,被任真慵懒打断。
“省省心,别浪费袖里这支信号弹了。龙虎山气数已尽,正在山门忙着迎战强敌,自顾尚且不暇,谁有功夫来救你?”
这种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他的心眼。
永沅真人被道破伎俩,表情僵硬难堪,嘴角抽搐半天,黯然道:“北唐进犯,这事我是知道的,没想到来势如此迅猛。你这么年轻,应该就是那位吹水侯任真吧?”
任真揶揄道:“能让老掌教有所耳闻,真是受宠若惊。所以,你还抱有从我手里逃脱的侥幸么?”
永沅真人沉默片刻,长叹一声。他年逾古稀,寿数不多,别说修为尽失,即使恢复当年的道行,凭这副老胳膊腿,也绝非任真的对手。
拳怕少壮,不服不行。今日落在任真手里,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走出花圃,也不仓皇逃跑,站在任真面前,哀求道:“墨眉本来就不是我的,你若想要,我愿物归原主。只是,你能不能饶我一命?”
任真眼珠转动,若有所思,还没开口答复,永沅真人继续说道:“你看我,都到这岁数了,既无法威胁到你,又跟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赶尽杀绝?”
任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