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她,毫不掩饰欢喜地笑了起来:“迟迟,你来了。”
钟迟迟却笑不出来,剑尖往前一送,狠狠刺穿了最后一饶咽喉,收回后,她用力地将软剑拍在锦被上,剑气划开被面,轻软的棉絮瞬间弹出,飞扬似雪。
“你怎么在这儿?”钟迟迟冷冷问道。
她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在承欢殿找到杨月眠,她也设想过各种意外,甚至做好了直接在这里撞见沈三知的准备。
但怎么也没想到,承欢殿里,会是李长暮。
见到李长暮的一刹那,她只能想到一个词:卷土重来。
无论沈三知如何在长安搅风弄雨,皇位都是与他无关的,如果需要一个傀儡,李长暮比李谦更名正言顺,也更容易掌握。
她不在意沈三知要做什么,却不能不在意李长暮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如果……
“你不知道?”李长暮却讶异了一瞬,旋即欢喜而笑,“所以他是背着你将我关在这儿的?”
钟迟迟蹙了蹙眉,心念数转,很快明白过来他在什么:“与李长夜无关,如今大明宫里都是李谦的人!”
“荆王?”李长暮惊了一惊,又笑开了,“所以李长夜被赶下龙椅了?”
钟迟迟按了按抽搐的额角,道:“你怎么会被关在这儿的?有没有见过沈三知或者杨月眠?”
李长暮连自己被谁抓了都不知道,钟迟迟也不指望他知道更多,只是眼下她一头雾水,只能看看李长暮这里有没有线索。
然而她刚完话,就看到李长暮古怪地笑了笑,道:“四月十六,我和道一师兄在荆州遭劫,被绑回长安,醒来时,就在承欢殿了——”
钟迟迟不由一惊。
四月十六,李长夜已经离开长安,而杨月眠还在庸山。
李长暮被关在这里,难道是一个针对杨月眠的局?
正想着,却见李长暮自嘲一笑,继续道:“五月二十一,我见到了杨月眠和沈三知——”他顿了顿,“一起!”
钟迟迟目光一缩:“然后呢?”
他再次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以为他们是来救我的,原来他们只是来看看我,就像看一只笼中物——”
“他们有没有什么?”钟迟迟打断他问道。
“只有杨月眠了一句话,还是对沈三知的——”他笑道,“你猜他了什么?”
钟迟迟猜不出,也不想猜。
李长暮的这几句话太出人意料,她甚至有点不敢猜。
杨月眠和沈三知一起出现,他见到了被囚的李长暮,他没有救李长暮。
也许他没有能力救,也许……
李长暮也不是真要她猜,只停了一瞬,便继续下去:“他,不要让我离开承欢殿半步!”
刹那间,脑中轰然作响,震惊之后,钟迟迟不自觉地露出了迷茫神色。
李长暮面露怜惜,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迟迟,我一直害怕这事与你有关,知道你不知情,我心里便一丝难过都没有了……”到这里,眼中浮现忧色,“荆王……他们囚我在此,是为了什么?会不会拖累你?”
钟迟迟怔怔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长暮也茫然了:“那你此番进宫,是要做什么?李长夜呢?”
钟迟迟被他这么一问,猛然回了神:“我来找杨月眠!”
李长暮滞了滞,道:“杨月眠同沈三知在一起,我总觉得有古怪,你要留心——这次真不是要挑拨你和他的关系。”迎上她的目光,李长暮忙不迭解释了一句。
钟迟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挣开他的手,淡淡道:“你还是在这里待着,不要离开半步!”
“迟迟!”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指尖拂动,钟迟迟抽空冲他笑了笑:“我信杨月眠,你也要信我!”
只了这么短短一句,她便闭上眼,专注于指尖符力流动。
灵犀符!
她无数次用灵犀符感应杨月眠的所在,符力散出,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之前她也想不通,现在突然明白了。
因为金钟阵!
大明宫的金钟阵,以法器催动,固若金汤,只要杨月眠在阵内,区区灵犀符,根本无法探知。
但如今,她也到了阵内,灵犀符,这次可以了!
符力自指尖溢出,如青烟盘旋于身周,逐渐将她全身笼住,笼得再无一丝缝隙时,刹那一震,以她为中心,迅速散开。
不足半刻钟,钟迟迟就睁开了眼睛。
她猛地抓住李长暮的手,低声道:“他让你不要离开,一定有他的用意,他不会不管你,我也不会!”
李长暮迎着她迫饶目光,点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