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漠北极冷,但只要躲进毡帐,喝上几口温好的马奶酒,便可以御寒。
戎族汗王把从九州夺来的口粮和各地城守进献的金银珠宝都分给了九部大营,并准许随他两入晋阳关的兵将在家中休整,来年开春再整装出征。
一时间,戎族上下不得归家且最忙碌的人竟然只有格迩巴。
格迩巴的母族祖上曾与大周诸葛世家有频繁的生意往来,族人中也有几个熟识周文的,但都没有格迩巴博学多才,也没有他样貌出挑。他在狼城王庭中素有“不老乐师大学士”的称号,就连戎族汗王的周文也是他倾囊相授的。
汗王原本请了格迩巴教赫兰朵学习周文,但格迩巴听公主于周文造诣上一心想要超越她的父亲,于是只好如实向汗王禀奏:“尊敬的狼王大汗,公主难得愿意潜心学习一门技艺,臣下以为,传授公主周文的人,得去晋阳关以东寻找。臣下的周文,定然不能与那些晋阳关以东的饱学之士相比。”
赫兰野道:“如果东方恕没有眼疾,或许她可以传授阿朵周文。她带来的那些人里,难道都不合适吗?”
格迩巴摇了摇头:“楚宁王身边,尽是些武夫、小厮、婢女,只有那位骆医师,看起来还有些学问。至少他的字写得很好。但他是个哑巴,也无法传授公主周文。”
赫兰野一挥手:“那就劳烦‘大学士’跑一趟陈国……哦不,赵国。”
于是格迩巴领命带上几个戎族向导和护卫,又一次穿行荒漠,东入晋阳关,紧赶慢赶地来到了赵国。
他们一行,人虽不多,却个个穿着华丽的戎族装束,入关之后吃穿用度花销不菲,一派王庭来使的风度。未入赵都,平梁便为他们敞开了城门。
受了赵王邀请,格迩巴卸下弯刀,屏退随从,独自进入赵国宁和宫。
隔着金纱帷帐,他对赵王说出了此行唯一的目的——为戎族汗王选一位周文先生。
赵王清冷的声音里若有似无地夹杂了些笑意:“此事不难,使者远道而来,孤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不知,使者想要如何在偌大的九州之地,甄选一位称职的周文先生呢?”
格迩巴说:“早就听说九州境内,赵王最是博闻广见,为列国英杰提榜论高下。博闻广见的赵王殿下若能为我们的汗王推荐一位周文先生,我们的汗王一定会器重他。”
赵王欣然道:“好巧不巧,使者要寻的学贯古今的人才,平梁有的是。孤常唤游学至此的才学之士入宫,或谈诗论琴,或谈策论政。使者可暂住宫中,待孤寻几位才学雅士来,使者自行挑选便是。但平梁才学雅士众多,不知,使者对这位‘周文先生’还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格迩巴用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流利地回答:“既是饱学之人,熟读史书不为奇,出口成章也不为奇,难得的是,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此之外,懂戎语者优先。”说到此,他又忽然想到此行其实是为公主寻找周文先生,不能扼杀了她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丝兴趣,便补充道:“最后,样貌不能丑陋粗鄙。”
赵王一笑,便作应允:“好。”
格迩巴听赵王对他所求如此言听计从,想来赵王是畏惧戎族狼师,才对戎族使者有求必应,当即在宁和宫中住下,坐等赵王为他挑选的饱学之士。
两日后,赵王罢了朝会,一早传格迩巴入殿,并叫宫人拿了五十几幅书卷画轴给他。
赵王道:“这些书画,均出自赵国名士手笔。使者既然要选真才实学,便请先瞧瞧他们的书画,从中挑选几人,孤再唤使者选中的人到此一叙。使者以为可好?”
格迩巴觉得赵王的方法很是妥当,也给足了他面子,当即认认真真地从这些书画的作者里精挑细选出十个人。
当日午后,赵王便请格迩巴挑选的十位“赵国名士”入宫,却只将他们藏在金纱帷帐之后,对格迩巴道:“使者看过他们的书画之作,却还未见识他们的琴棋技艺。琴棋之技,还要当场比试对弈,才好分个高下,方便使者挑选。”
格迩巴被赵王这一丝不苟的态度所感,有些汗颜地对着那面金纱帷帐道:“劳烦赵王殿下与诸位先生了。与我回到狼城的先生,我们的汗王必有重赏!”
赵王道:“使者不必客气,难得漠北的汗王与我们不是兵戎相见。教学相长,有何劳烦之说?”
格迩巴正点着头,又听赵王道:“既然汗王会有重赏,为了公平起见,不如先让这十位先生两两对弈,胜者五人,再比琴艺,使者以为可好?”
格迩巴道:“甚好。但是他们要一直坐在帷帐后面吗?”
赵王道:“既然使者选的是‘才学’,那么孤以为,为了公平起见,还是先不见为妙。至于他们的样貌,使者尽可放心,这十位先生,均是名士之姿,可谓万里挑一的‘美男子’,与‘丑陋粗鄙’绝无一丝瓜葛。”
格迩巴不涉棋艺,于是便任由那十个人坐在赵王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