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新的一年本该因新帝的登基而改成新的年号的,新的年号也在去年就已经定好了,可今年依旧年号不变,因而便是承道二十六年了,好似那个叫做虞柏的新帝从来就没有真正登基过一样,建康城里的百姓们自然也不敢讨论此事,他们处于南朝都城之中,自然要对其他地方的百姓要更加对这等事情的敏锐。
虞兴从伏在的岸上惊醒了过来,他浑身出了冷汗,连忙去看那大门,生怕好像有什么人便要从那门闯进来似的,但这仿佛只是他的错觉,那大门门外仍然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的动静。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副从外面锁上的大门,他刚才好似在梦里梦见了:门外先是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开锁声,一群穿着甲擘持带着武器的宿卫闯了进来,用豺狼般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双眼都冒着绿光......
他痛苦地回忆着梦里的这个情景,明明他都已经醒过来了,却依旧对梦里的一丝一毫的细节记得清清楚楚,那清晰的恐惧感仍然印在他的心头上,让他难以抹除。他实在是不敢看着这扇门了,可偏偏案几便对着那大门,仿佛是主人故意这样摆设折磨着他一样。每当他坐在这做事时,便总是不自觉看到那扇门,于是他就会多多少少联想到类似刚才梦境的场景......
他太痛苦了,他实在是太痛苦了,如果不是这个地方里还有另一个人在陪伴着他,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活不下去的,他会疯的,他肯定会自杀的。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有些庆幸,也松了口气下来,恰逢此时他惦记着的人也过来了。张氏捧着一杯茶轻步走了过来,将茶杯放在旁边上,在他身边坐下,见他满脸苍白、额头上涔出了冷汗来,她便有些忧虑,拿出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珠,关心地问道:“殿下是怎么了?”
虞兴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明明眼前的人他已经看过许多年了,可似乎直到此时才真正认识到她一样,他细细打量着她,她那柳叶般的细长眉毛,她那双翦水秋瞳,她巧的鼻子和樱桃嘴,她那尖尖的下巴和温婉的面貌......明明已经看过了很多回很多回了,然而他却像是重新欣赏着她的样子,竟是看得有些痴了,张氏也被他这态度弄得迷糊了,轻轻唤了一声“殿下”,便被猝不及防地抱住了。她愣了愣,有些无奈地抱住了他,拍了拍他背脊,在他耳畔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尽情地拥抱着她,尽力将遍布自己身体的冰冷和恐惧用近在咫尺的温暖驱除出去。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好的预福
......
尽管已入寒冬,春降至,可牢房里的虫蚁却一点都不少,老鼠偶尔从旁边跑过,一开始确实把卫固吓了一跳,但渐渐的,也习惯了下来,但最让他惊惧的是,有些老鼠根本不怕人,它们故意停留在某个角落,待你入睡的时候噬咬你身上的肉,直到你的痛感十分清晰地刺激着你后,才会猛然惊醒,然后被那老鼠的仿佛散发着绿光的细双目吓了一跳。周围那难以言喻的恶臭最让他难以忍受,明明在牢房里也待了有一些了,却仍旧没法适应这种不只是来自哪里的气味,这恶臭好似就来自周围,来自旁边,来自自己身上,毕竟他也有好些没沐浴过了。
牢房上边有个窗,有栅栏挡着,虽然栅栏是由几条木棍组成的,但即使把这栅栏弄掉了,一般人也无法从这么的窗口钻出去,怕是只有孩子才能做得到,所以他丝毫没有考虑过从这逃跑。他当然知道了,只要自己能成功逃离建康城回到江州,那就是自己的地盘了,可问题来了,如何逃跑呢?他一直就没有什么进展。
卫固也会时不时期待着江州那边自己族人能发现此事,让自己的族人想尽办法把自己救出去,可这些下来还没什么消息,再即使江州那边勉强凑出一支军队往建康城打过去又如何呢,那也打不过几万大军,即使全国各地也再次聚集起一支勤王大军,那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总统帅......那苏齐曾经便是最合适的统帅。
窗外的光线渐渐昏暗,只剩下一点残血般的光芒在牢房里形成一个一块的光芒,看样子是到傍晚了,即将入夜,晚膳也到了,狱卒将一碗稀粥和几个馒头送了进来。他对这伙食自然是有些抱怨,尽管也向狱卒反映过,但后者只是用冷笑回复了自己的抗议,于是他便体会到曾经被自己下狱的那些饶感受了。
他将最上面的馒头撕开来吃,吃了一半就捧起稀粥来喝,之后又吃剩下的另一半馒头,然后拿起第二个馒头,掰开......他轻咦一声,慌张地张望了一番四周,周围当然没有其他人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这些勤王军队的领袖都是被单独隔离的,他从馒头间取出那张被折叠了好多回的纸条,展开,查看,上面写着:明晚戌时,看后销毁。
他心头一跳,又下意识张望了几眼四周,他完全不明白这纸条上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写给他的,这是一个陷阱吗?亦或者是......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却也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能掌握的情报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