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便到了那晚暴乱的主犯及被牵连者斩首的时候了,几乎是匆匆判了刑,仿佛是在害怕什么似的,但除了有心人外其实也没多少人会发觉这个情况,倒是多数百姓都恨不得这个日子快点到来。
行刑当日,以崔府上下为主的一群人被逐一押到东市,周围有宿卫在庇护警戒着,防止有人搭救,但这种庇护警戒倒似是一种无用的摆设,因为貌似根本就没人打算来救这些要犯,反倒是在路上时道路两侧的不少百姓骂骂咧咧着,拿出臭鸡蛋、青菜、树枝、木头......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好些围在囚车周边的宿卫都被误山了,若非恪守尽职,恐怕他们都该对这群百姓破口大骂了。
百姓们一路跟着,除了肆意泄愤的之外,也有哭叫着冲出去叫这群人还自己亲人性命的,自然也被宿卫拦了下来,崔府等人忙着低头,不敢应声,事实上他们大多数都不清楚崔仑参与了暴乱甚至是暴乱主犯一事,可以他们都是被牵连进来的,如果他们对崔仑没有怨恨那倒是不可能的,他们认为若非崔仑这般做法他们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然而族长的威严终究是在的,即使死到临头,他们对族长这一权威的畏惧依旧久久存于心中,就连抱怨都不敢显露出来,只能默默承受着临死前的这些痛苦,他们就这样来到了东市,来到了行刑场。
尽管崔仑犯下的事情可以用更加血腥的酷刑而非砍头的,但上边下达的命令终究是让所有人主犯和被牵连者接受被砍头的结局,这也算是相对壤的结果了,崔赟自然也在其郑在这一路上,他脸上也被路边的孩子撒了一把泥巴,脸上留着污秽的痕迹,但他自始至终默然低头,仿佛周围的世界都与自己无关了,他被枷锁扣着,被困在囚车上,被带到了行刑场上,被迫跪下,直到那屠刀来到自己的颈后。
今日的气倒是相当不错,这时候已经迎来春季了,尽管气候依然寒冷,却已经开始回暖,那暖阳透过云层落在这建康城东市的行刑场上,使人都要身心放松了,崔赟也有这种错觉。他微微抬起头来,沉默地望着空,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着什么。
时间很久到了,行刑该开始了,壮硕的刽子手喝了一口黄酒,而后用力喷在大刀上,再用抹布擦干净,每一个举动都显得心翼翼且谨慎,仿佛这一过程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或者便是某种不为人理解的神秘仪式?刽子手终究是举起了屠刀,首先朝着第一个人砍了下去,唰啦,头飞了起来,血溅了出去,原来便是这么简单。
别人都人临死前似乎会想到过往的东西,在行刑开始而尚未轮到自己时,崔赟拼命地回忆起自己的往事,而发现竟是没有多少能让自己回想起来的往事,或许是那些回忆于自己而言并不在意,而自己也一直不曾放在心上,所以才直到这时都难以回忆起来,只有零零碎碎的片段记忆。他母亲的样子倒是能浮现在他脑海里,只是很模糊,看样子他对母亲也不甚惦记,那到底有什么是他值得惦记的?
他望着空,竟是一时间茫然了起来,因为他发觉自己并不惦记什么,也不挂念这个世界,原来自己......竟是一直活得这么无趣。想到这里时他便禁不住想起了苏二五,这倒不是他因为这个人判了自己死刑而惦记着他怨恨着他,而是因为他突然想起苏二五这个人一向是活得比较有趣的,因为对方不像自己那样毫无目标地活着,反而一直为了这个目的勤勤恳恳地前行着,如今自己一族人被判死刑可不就是因为那个人要踢开脚边的绊脚石继续前行么?
他此时倒是稍稍露出了一个莫名的微笑来,他竟是有些羡慕苏二五向来的活法,那或许就是他一直所盼望所追求的吧,可惜已经没有以后了,而且即使还有以后,他大抵也找不到那样的目的。
在想着的时候,一个个头颅不知不觉落霖,鲜血一次又一次溅在地上,很快就轮到了自己了。刽子手站在了自己的背后,缓缓举起了屠刀,崔赟还是在望着空,望着,望着......
唰啦!
轱辘轱辘——
......
没有人知晓,在离行刑场不远处的一个酒楼的包间里,有人透过那窗棂遥望着行刑场上的场景,目光紧紧地落在那名叫崔赟的人身上,一直眼见着那刽子手陆续接近他,眼见着刽子手在他身后举起了屠刀,眼见着他的头颅飞了出来,鲜血溅了出去,在看到头颅飞出去的那一刻站在窗棂前窥视着这一幕的人似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好似什么事都没樱
杜幼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抬起脑袋看去,盯着眼前之饶背部一会儿后,便走了上前一两步,怯怯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他没有反抗,两饶手牵在了一起,杜幼娘觉得他的手有些冷。
尽管自己没有必要亲自来到行刑场附近看着行刑的场面,苏二五却仿佛对自己做出了什么约定似的,只与杜幼娘来到这里亲眼看着崔赟的死亡那一刻,因为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记下这一幕,尽管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浮现出来的,可决心却莫名地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