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鹿群约一炷香的时间后，纪星河的脑海里还一直回荡着那只妖将级鹿精的言语：

    [人，吾族性善，不欲与你等为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就此退去，吾可不追究今日之事！]

    鹿精并不通晓人族的语言，但以它的境界，却可以在意识层面上直接与纪星河等人无障碍沟通。

    沉吟片刻，纪星河突然停住脚步。

    “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已经脱离了那鹿精的感应范围。”

    ？

    见主子止步，红叶三人自然也停了下来。何书紧了紧狗绳，拉扯住躁动不安的大黄，有些疑惑地问：

    “老爷，您这是？”

    纪星河瞥他一眼，没有解释，只是道：

    “我们换条路，再回鹿群所在一探！”

    ！

    听言，何书与何必文的面容瞬间僵住。

    而红叶的脸色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始终面无表情，但从纪星河已经迈开步子，她却依然愣在原地这一点上，也能瞧出这个小丫鬟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眼见纪星河已经开始行动，何书叔侄哪怕暂时还没想通，也还是下意识跟了上去。

    纪星河起初没在意，几秒后才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立刻无语。只能再折回去，伸手弹了下红叶的脑门：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红叶这才回过神，但仍未有什么动作，反而一板一眼道：

    “老爷，您的安危最重要。现在回去，万一激怒了那头鹿精，那可怎么办？”

    “红叶姑娘，你多虑了。”

    尽管只有这一小会儿的打岔，何必文还是迅速想通了关窍，顺势开口，替纪星河解释：

    “老爷正是认为，我们不会遇到危险，才会带着我们回去一探究竟。红叶姑娘，试想，你在拥有压倒性的力量时，会这么轻易放过那些伤害你同伴的人吗？别说什么性不性善的，圣人尚有三分火气，哪怕不打伤我们，可总也得给个教训。”

    “嗯。”

    纪星河颇有些赞许地看了何必文两眼。

    何书的这个侄子，还不算笨。

    当然，他们之所以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也不是说纪星河比他们聪明多少。而是人在一个有着绝对主心骨的群体中时，在种种关于群体的大事上，会本能地降低自身的思考能力，将质疑和决策权交给领头人。

    “……也就是说。”红叶总算明白过来，“老爷，您认为那鹿精是在虚张声势？”

    现在想想，若说它是虚张声势，倒也的确有迹可循。那鹿精一出现就使用妖术将自己托举在大量藤蔓上，看起来威风凛凛。

    但只要细想，就会感到奇怪：深居山岭，心思较为单纯的妖怪，难道也如复杂的人类一般，有‘盛大登场’的装逼意识吗？

    若是将此举看成虚张声势的震慑和恐吓，就说的通了。

    可……

    “老爷，无论如何，它那身妖将级的威势是实打实的呀。奴婢不觉得那是它的伪装。”

    “我也没说它是假的。”纪星河颔首，“只是，或许它有伤在身，不能动手？又或者，突破不完全，比上品武士强不了多少？

    当然，这只是猜测，究竟对不对，得等我们再过去查探一下才能确定。倘若那鹿精真是虚张声势，为免我们反应过来，很可能会带着族群逃跑。”

    ——这就是纪星河明明早有怀疑，却还是带着手下暂时离开的原因。

    若不暂时离去，直接动手试探，谁又能知晓结果如何。

    只要确定鹿精真是虚张声势，等他回去点齐人手，大可以打一场更稳健的仗。

    “奴婢明白了。”

    红叶于是躬身，再也不多问。

    …………

    …………

    傍晚。

    纪府的后宅响起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师兄，也就是说，你们真的被那鹿精给骗过去了！”

    “……什么话这是！”纪星河脑门冒出几行黑线，“哪里被骗了，我不是早就看出来有猫腻了？只是想稳健一点，才没当面和那鹿精起冲突。”

    姜星洛缓缓止住笑声，脸色认真起来：

    “但翠屏岭那么大，经此一事后，恐怕会很难找到那鹿精吧？”

    纪星河跟红叶他们折回鹿群所在后，原地只剩下普通梅花鹿，几头白鹿全都消失无踪。

    纪星河试图让三只撵山狗再度追踪，但妖将的的气息过于浓郁，三只狗子再凶猛也是凡犬，来到那附近直接腿软，哪还能派上用场？

    翠屏岭那么大，若几头白鹿一心躲藏，真的很难再将它们找出来。

    “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