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时节。
秦始皇沿着田埂而行,他走的并不快。看着沉甸甸的粟米,偶尔会停下来采摘一把。在嘴里抿两口,然后心满意足的点头离去。瞧见他这冒失举动,老农也没多言继续埋头苦干。
黑夫可都交代过,遇到这人就当做是没看见。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万万不要得罪,干好自己的事就好。
“老丈,这块地是你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地种的好啊。”
“我什么都不说。”
“你在干嘛?”
“我就干好自己的事。”
“……”
秦始皇瞥向郁闷的冯去疾,淡淡道:“不必奇怪,习惯就好。昔日曾有老农冲撞于朕,他就特地吩咐下去,让他们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
“……”
人才啊!
还真就什么都不说!
冯去疾作为右丞相,乃是百官之首。他平日里都忙于政事,鲜少会出丞相府。每日深居简出,十足的工作狂。在其位谋其事,他上承诏令下统百官,秦国郡县的重担皆在他肩膀上挑着,哪能松懈呢?
他偷懒片刻,或许就有贪官污吏刁难黔首。他还得为国策保驾护航,操持政务。这回跟着皇帝来泾阳,纯粹是因为现在秦国已经有了太子嗣君,文书政务都交给扶苏处理。他现在也是难得有空,便跟着来泾阳。
从黑夫上任泾阳县令算起,现在得有五年的时间。而冯去疾至今为止也没来过几次,包括学宫也只是当初刚建成来看过。冯去疾一直都是默默做事的类型,论才能或许不如某些朝臣,可却胜在足够忠心勤勉。
冯去疾早早就追随于秦始皇,至今为止从未做错过一件事。他在宫中走路所踩的地砖,几乎都是固定的。为人素来谨慎,所以是备受皇帝信任。
“看看这粟米,相当饱满。”
“关中又是个丰收年。”
“咸阳仓已是积粟如山,粟米可用三年。”冯去疾跟在后面,明显是职业病又犯了,继续喋喋不休道:“这些粟种也可留下,若在别的地方推行,亩产或许能提升些。臣还听说,泾阳还要试种冬麦。用麦碾成面粉,能做各种汤饼,在塞外也很受欢迎……”
“咳咳!”
秦始皇无奈轻咳。
冯去疾的碎碎念,他还是比较适应的。这些年来也就唯独只有他能受得了,不过冯去疾所言也都有道理。只是上了年纪,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冯相。”
“上有何事?”
“朕说了,不谈国事。”
“臣尝闻以日治者王,以夜治者强,以宿治者削。臣忝为秦相,不论何时何地都该以国事为重。臣虽然陪上来巡视泾阳,然依旧不能放下国事,还望上恕罪。”
“……”
蒙毅面露微笑,在旁打趣道:“丞相劳苦功高,显然也都是习惯了。吾弟常说劳逸结合,有时短暂的放松后,处理政务的确能更为效率。丞相就是绷得太紧了,也要学会放松些。”
“老夫……”
冯去疾只得无奈点头。
这话的确不假。
他先前从泾阳回去后,的确是感到身心愉悦。第二天处理政务也能得心应手,也难怪皇帝喜欢没事往泾阳溜达。
他们就这么走走停停,看着沿途张贴的到处都是的横幅标语,也是不由一笑。还有泾阳办的报纸,目前也都是随处可见。很多消息还都是一手的,就连秦始皇都驻足观看。
等抵达至学宫时,已经是时值晌午。瞧见秦始皇后,门卫相当识趣的拉开移门,然后放他们进去。这自然也都是黑夫特地交代过的,只要是看到秦始皇就直接放行。不必管他身后跟着多少人,都绝不能阻拦。
看着门口秦始皇的巍峨铜像,冯去疾也是不由咂舌。也无怪乎皇帝会偏爱于黑夫,黑夫不仅有能力,还知道分寸进退。绝不贪功冒进,而是将功劳悉数归功于秦国。
山河学宫可以说是黑夫一手操办起来的,期间秦始皇就没怎么管过。不论开销多少,黑夫都是自己解决。但黑夫对外始终说是皇帝支持的,教导弟子要爱国。就冲这份心意,不论谁当国君恐怕都会喜欢。
“欸,这箱子是什么?”
“募捐箱。”蒙毅是来过好几回了,笑着道:“这也是黑夫摆在这的,师生皆可捐钱,这里面的钱则会用来资助贫困弟子。上个月有出师的弟子返校,他们也都捐了不少。他们都知道黑夫的性格,也知道办学不易。他们没有忘记学宫的恩情,有的更是散尽家财……”
蒙毅捋着山羊胡,也是无比感慨。他那天恰好也在,黑夫是特地召开大会。向诸弟子介绍起他们,还将他们乌鸦反哺的事迹大书特书,专门让张苍把名单张贴出来。虽然黑夫什么都没说,但言外之意却是相当明显。
“乌鸦反哺?”
“呵,倒是很形象。”秦始皇颔首一笑,“我秦国的乌鸟哺育了诸多雏鸟。如今雏鸟长成,也当归巢反哺。”
“咳咳,诸公可还记得秦柏?”
“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