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蝉寺的风雪,似乎要大些。
林武帆不知惠能为何不去休息,要在门前忍受着寒意,直到惠能问了这个问题。
他没有本事凭空生出粮来,他能做的只是将官商富豪仓库里的粮平均分开,让大家都有粮吃。
毕竟这些粮,绝大多数都是从百姓手中盘剥来的。
他没有回答惠能的问题,反而问道:“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惠能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显得有些局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寺里粮食不多,怕是难以熬过这次寒冬,若施主能找到粮,还请施主看在师父的份上,施舍些。”
“如此,师弟们才不会饿着肚子。”
看着他紧紧攥着的手指,也不知是冷还是紧张的原因,指节微微有些发白。
看到他,林武帆又想起往日里,家里没吃的,潘大娘冒着风雪,总能找来裹肚子的野果,艰难地挺过寒冬。
旧事浮现,不免唏嘘。
惠能眼中慢慢涌现出失望之色,还以为林武帆有难言之隐,或是不愿救济阳蝉寺。
“是小僧唐突了。”
惠能脸上有歉意,欲转身离去。
林武帆叹了一口气,说道:“并非我不愿救济,区区粮食,怎么能抵得上大师对我象哥的救命恩情。”
“此番南下,我便是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若成了,不仅仅是阳蝉寺,就是那百万流民,都会有粮食吃,若是败了,我性命难保。”
“所以我也不敢随意承诺小师傅。”
惠能虽然年纪不大,但隐隐能听懂林武帆话中意思,面上闪过一丝震惊,他毕竟年幼,终究不知这惊天动地的大事到底会有多大。
震惊很快从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办这事还会死人?”
林武帆点头,目光深邃,与惠能相对:“若是顺利,便能少死些人,若是不顺利,伏尸百万也有可能。”
惠能再次震惊,简直不敢想象,他小嘴微张,呼出白色雾气,片刻后才有些颤抖地道:“为了一口粮食,就要死那么多人?”
林武帆先是点头,然后摇头:“有时候为了争取一些东西,即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我所争,除了一口吃食,还有公平公正,为我自己,也为天下百姓,争一片自己生存的空间。”
他凝视着惠能,沉声道:“若不去争,将来这阳蝉寺,或许都不容不下你的师弟,也容不下你。”
惠能目光透出深深的恐惧,他自然知道林武帆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在乱世中苟活,运气好被师父收留,这才活下来。
如今北胡人与蛮国大战,四处抓壮丁,无论阳蝉寺被哪一方人发现,只怕阳蝉寺上下,都会被抓入军中。
就算觉心修为高深,但如何能敌得过大军压境,更何况北胡人和蛮国军中都不乏高手。
林武帆的话,在惠能心中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与觉心教给他的理念截然相反,世间一切都是要靠自己争取,不争取那就只能饿肚子,性命也掌握在别人手里。
不能避开乱世,那就积极争取。
门庭前,又安静下来。
林武帆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些话对于闭门修身的和尚来说,太过匪夷所思,他也不知道这些话对于一个小和尚来说,意味着什么。
片刻后,只见惠能小脸已经被冻得通红,再冻下去,只怕会将他冻坏了。
林武帆便道:“惠能小师傅,你先回去歇息吧,若寺里没了粮食,你来黔阳城找我。”
惠能有些不舍,但实在冻得受不了,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林武帆,也不知他心中如何想法,随后又转身,钻入了黑暗中。
“你与他说了这些,只怕他的心再也不能静下来咯。”
牛午归不知何时从拐角处出现,来到林武帆身后,望向惠能离开的方向。
林武帆似乎早已经发现了身后的牛午归,并未回头:“乱世残酷,生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若他还能静下心来,那他将会是一个了不得的和尚,若他静不下心,那他被人欺负时,总不至于不懂得反抗。”
牛午归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俩个人就这样站在门檐下,沉默不语,风雪袭来却不能近身。
似乎是太过无聊,牛午归又道:“你将关鑫那小子带在身边,就不怕坏了事?”
林武帆侧目,微光被积雪反射,照在牛午归的脸上,显得苍老深沉,看不出他忽然问出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确实,关鑫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若他发现林武帆的计划,在偷偷传至蛮王耳中,蛮王绝不会允许林武帆控制黔阳城,必会派大军镇压。
这对于林武帆来说,是致命打击。
而解决这个危机的最好办法,就是杀人灭口,只要关鑫死了,不仅可以手下仁营参与精锐,还能彻底解决这个风险。
眼见林武帆不为所动,牛午归继续道:“就因为在常武营地,他为你解过围?”
林武帆道:“并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