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余舒在青铮那里做完每天的“功课”后,把她准备到泰亨去做事的打算,和他讲了,不想青铮会吹胡子瞪眼地训她:
“为师教你大易你不好好学,为了几个钱要去那铜臭地方学小科,没出息、没出息!”
余舒暗翻白眼,口中安抚道:“师父放心,您教的东西我一点都不会落下,但我也得养家糊口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借住在别人家,我可不像您,能心安理得地白吃白喝混日子,我还有个弟弟留在纪家,指望着赚了钱把他接出来过好日子呢。”
青铮怒道:“混账,谁说为师白吃白喝他们的,是他们乐意供着我。”
“好好好,是他们供着您,可没人供着我不是,”余舒伸手拉住青铮衣袖,诚恳道:
“等徒儿赚了钱,有了本事,就自己供着您,给您买好吃的好穿的,好好孝敬您老人家,您不是喜欢吃鸡爪子吗,介时候我天天买鸡爪给您下酒吃。”
青铮被余舒这几句话哄的心里舒坦,嘴上却硬道:“哼,为师哪里喜欢吃鸡爪子了。”
“您丢在院子里头树底下的鸡骨头招了多少蚂蚁来,我还能不知道吗?”
被余舒用“您就别装了”的眼神瞅着,青铮老脸一红,瞪她一眼,把袖子从她手里夺出来,挥手道:
“爱去就去,别到时候三心二用学不成东西才来怨我教的不好。”
“小气师父,”余舒嘿嘿一笑,飞快地伸手在他下巴蓄的白须上抓了一把,后跳两步,一转身跑了出去,只听见青铮在屋子里气急败坏地骂道:
“臭丫头!又揪掉我两根胡子,哪学来的臭毛病!”
* * *
余舒第二天和曹子辛一起去万象街见了裴敬。有他在,余舒几乎不用开口说什么,裴敬见多识广,曹子辛能言善谈,这两个商人是头一次见面,聊的却相当投机,完全将她冷落在一旁,不过他们谈话内容,多同商务有关,余舒听的津津有味。就不打扰。
快到中午时候,三个人又去附近的一家酒楼吃了一顿便饭,曹子辛结的帐。余舒很是过意不去,只得默默记下,日后再还给他。
酒足饭饱,临分别的时候,曹子辛才正色对裴敬道:
“我这弟弟年纪还小。日后如有不懂事的地方,就劳先生费心多指点了。”
裴敬呵呵一笑,爽快地点头,他阅人经验丰富,很欣赏曹子辛这样仪表不凡、谈吐极佳的年轻人,言语颇多客气。有七分真心道:
“今日同子辛一谈,十分畅快,改日我再叫你出来喝酒。可不要推脱。”
曹子辛回以笑容,“乐意之至。”
裴敬又转头对余舒和颜悦色道:“泰亨商会的馆楼就在万象街北面,一问既知,明日早上你到那里去找我吧。”
余舒应声,“往后就麻烦裴先生了。”
裴敬谦虚地摆摆手。同两人话别,三人在酒楼外面分开。裴敬先走一步。
外头下着雨,两人分别撑了伞出来,余舒看看行人渐渐的街道,对曹子辛道:“我要上孔家易馆的书阁去抄书,曹大哥呢?”
曹子辛看看雨势,对她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余舒却站在那里不动,一脸犹豫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余舒吱唔道:“要上二楼书阁得花十两银子买一块书牌呢,要不你先回去吧。”
总不可能让曹子辛到了易馆,在楼底下等她吧,她可不觉得自己脸有那么大,好意思让他等着她一两个时辰,可要上二楼又要买牌子,曹子辛又不学易,跟着她浪费这个钱做什么,十两银可不是个小数目,勉斋十日的收入呢。
听出她是在替他心疼钱,曹子辛莞尔一笑,“当我和你一样小气么,走吧。”
说罢,他便转身率先朝孔家易馆走去,余舒迟了两步跟上去,想回句嘴,又觉得底气不足,走了几步,忍不住抿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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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子辛去大厅那头买书牌,余舒就垂着两把伞站在楼梯口等他,无聊地仰头盯着对面梁柱上悬挂的两只巨大的红色祥云结,正在出神,忽然听见一句冷声迎面道:
“你在这儿做什么?”
余舒视线回落,看到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的俊秀少年,暗皱眉头,明知道对方是个小孩子,不该和他计较那么多,可这不妨碍她讨厌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要不是他,小修和她上次也不会历险,差点把小命都交待了。
她扭过头,直接无视了眼前的少年。
薛文哲今天到孔家易馆来,是想找一本他外公家书库中缺漏的书,进门后,就看到墙角楼梯口站着个人,虽是一身男孩子打扮,却还是让他轻易把余舒认了出来。
时隔二十余日,再见到余舒,薛文哲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既是意外,又觉得恼火,还有一些高兴被压在最下面,让他想都没想便赶上去和她说话,可这坏丫头竟然敢不理他!
薛文哲少年脾气,藏不住喜怒,当下便讥讽道:“听说你犯错挨了打,被纪家赶出来了,以为你饿死在外头了,看来是活的好好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