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山,天机道人登山远眺,夜观天象,他一边摇头晃脑,掐指筹算,一边振振有词,仿佛念咒。
梁重手提灯笼立在后面,他身量窜高了许多,但是一身本来合身的道袍穿在身上,依旧被他穿得松松垮垮,山顶的寒风驱走一丝睡意,让他打了个寒颤。
这个道士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夜观天象,害得他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
“坏了,坏了!杀星又现!天地易主咯。”
“大恒怕是要完。”
天机道人感慨一番,回头一看小徒弟正在寒风中还打着瞌睡,抬手就是一顿爆栗:“个没出息的样儿,学了好几年,连个天象都看不明白,我收你何用?”
“那你放我走呗,我去找我姐姐,明早就下山。”梁重打了个哈欠,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惹来的是脑门又遭一顿爆栗,老道恨铁不成钢的叹着气下了山。
清早,安宁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嫂子嫂子……”
康月绾放下手中的经卷,一皱眉,“安宁,你还是这么急躁!早说过了,此处清修之地,要行止有度。”
安宁看康月绾一身月白道袍,更显身形瘦削,面容清俊,少了些皇后的雍容华贵,但是她说出的话还是不容置疑。
“哦,哦,知道啦,知道啦。”安宁朝她眨眨眼,说着对康月绾行了个礼,然后在她对面坐下,康月绾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安宁刻意往康月绾身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我今早听那小道士说,老道夜里观天象,说大恒要亡了。”
“此话当真?”康月绾一把抓住安宁的手。
“……”安宁感觉手腕要被掐折了。
“当真!”还让我不急躁,你看她急躁的!
康月绾双手合十,声音颤抖:“天可怜见,他云氏也有今天!”
“……呜呜,呜呜……”
康月绾趴在安宁的肩膀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这些年她第一次在人前流泪,安宁静静地陪着她。
康月绾终于哭完了,想起刚刚还训斥过安宁,此刻有点不好意思,安抚的拍了拍安宁的手。
叹道:“如此宸枫也可以瞑目了。”
白狼山,一个隐秘的山洞。
木梓沅已经栖身在这里很久了,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只是云昊还在昏迷,时不时说几句胡话。
半月前,她正在银月谷,看到冲天而起的响箭,那是大恒军中的信号,是绝杀的信号,木梓沅感觉不好,飞身逃窜到一棵大树尖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这烟尘?这味道,她都熟悉。
正是她常与人交手想脱身时候用的火雷弹,只是她用的火雷弹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此刻整个山谷都随着爆炸声震动起来,仿佛翻江倒海,这情形倒像是听老人说的百年前的梁州大地动了。
整个山谷里,不管是大恒军,还是江州军或者沐州军,全部都停止了战斗,四处逃窜,向山林里寻找出口。木梓沅仗着轻工好,飞身躲避倾倒的树木,飞起的乱石,沿着白狼山方向逃去。
木梓沅还算幸运,并没有死,只是折了一只胳膊,她用布条固定好了,剩下都是皮肉伤。
白狼山够大,她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勉强栖身。这应该是个废弃的黑熊洞,洞口一棵合抱的核桃树救了她,既便于隐藏,又有了食物来源。
最初几天外面的喊杀声连绵不绝,是大恒残兵和江沐联军的最后顽抗,她已失去战力,也料到大恒早已失去战机,只是在挨打,干脆躲在山洞里。
呆了七天,喊杀声没有了,偶尔有江沐军队搜山的声音。
那个该死的江湛,他竟然阴魂不散,不仅在爆炸中没有被炸死,还带着人挖地三尺的要找她出来,她都知道。
有一天夜里她趁夜深人静出去找吃的,遇见了失魂落魄的云昊,把他带回山洞。
云昊没有受伤,奇怪的是他的状态并不好,经常说胡话,有时候半夜说胡话,有时候清醒着也说胡话,像是中了什么邪。
此时,木梓沅要趁着夜色出去查探,云昊再次抓着木梓沅的剑不放,“我的剑,天下第一。”
木梓沅找到云昊的时候,他并没有戴剑,“好,你的剑……”
木梓沅只得把剑给他留下,自己带了把匕首,走出山洞。
出了洞口,沿着核桃树上去就是个断崖,上去断崖,是一片山林,越过了山林,就是山坡。
深冬时节,月圆之夜,子夜十分,白狼山覆盖一层薄雾,远处传来“嗷嗷”的狼嚎,这就是所谓的“白狼啸月”,以前听传说还觉得有趣,今天竟然觉得阴森诡异,木梓沅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她裹紧了衣袍,在山林中飞奔。她趁着月光,走出了很远,找到一条可以下山的路,还打到两条睡在草丛里被她一脚惊起的野兔,她兴冲冲往回走。
只觉得耳边呼呼风声,仿佛有鬼魅随行,木梓沅汗毛乍起,回头一看又是月白霜白,出去走了一夜,已近黎明时分,风更冷,雾更重……
“你去哪了?”云昊竟然在洞口等她,听说话的声音,人还